昭英十七年,十一月十八,小雨。

寅正,天色正暗。

三驾架江牙海水簪缨马车从贾府侧门而出,往正阳门而去。

马车构造类似于辒辌车,车身分为前后两室,前面仅能容下车夫一人,后室则是供他们这些“贵人”乘坐。

车舆后室的正前和左右两侧各有一窗户,前窗为刻有菱形花纹的镂空固定窗,左右两边的车窗互相对称,窗子可以开合,既利于通风采光,又利于密护,还有“开之则凉,闭之则温”的效用。

此时,为首的那一驾马车上,晴雯、秦可卿与林黛玉三人正小心地通过左右车窗看向外面。

“至于吗,还没有出城呢,这些景儿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黛玉有些不满地挥拳轻拍了他一下:“你们男子日日都能上街,可我们女眷哪能似你们这样随意。上街本就不便,这五更天的京城,我们哪里见过。”

“爷,咱们要离开京城了,咱们真要出去了呀,我还从没见过京城外面是什么模样的呢。”晴雯凑到他面前,两眼亮晶晶。

林景云将窗帘拉开一些,方便她们观察:“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京城可是整个大雍最繁华的地方了,您这京中的小姐可能瞧不上其他地儿。”

晴雯知道这是他在打趣自己,美目流盼间,面含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倒是秦可卿看了一眼豪华的车厢,忽然有些担忧地问道:“公子,您身无功名,乘这四乘马车是否有些不妥?”

天子驾六马,诸侯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没事,这又不是咱们的。公子借用贾府车驾送咱们一程,又不是说让咱们坐着这个南下,并不碍事。”晴雯抱着秦可卿的胳膊,“秦姐姐,您就不要担心了,一切有公子呢。”

“你既出发,知会宝玉一声了吗?可别等他从老太太那里得知你已经南下,自己一人在府中哭天抢地。

只怕他再恨你不辞而别,表兄妹反目,这倒不美了。”

“昨日本想说一声来着,可祖母怕他与我闹腾不休,说今日她亲自告诉宝玉。”黛玉神色有些不自然,补充道,“今儿拜别祖母的时候,给宝玉留了封书信,也不算不辞而别。”

那日宝玉痰迷终究没有瞒得了贾母,根本瞒不住的,林景云院中丫鬟婆子都是赖大家的给安排的,其中耳报神不知有多少呢。

这也让她对黛玉离府一事越发上心起来,不仅三令五申不许任何人对宝玉提起,甚至宝黛二人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许多。

贾政一直猛抓宝玉学业,整日里带在身边。在给贾母平安时偶尔能撞见,那也是说不上几句话便被王夫人叫走。

林景云忽然有些期待起来,想看看到时候这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儿会是个什么表情。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帷幔外传来元柳的声音:“公子,前面走不动了。”

本就一点儿小雨,虽然此刻已经停了,可空气中还是水雾迷蒙。雾气随着寒气依附在裸露的皮肤上,丝丝缕缕的寒意时时刻刻缠绕着身躯,怎么也暖不热。

踩着踏凳下了车,他也没有意料到这次泰王出巡会有这么多送行的人。

“文溪先生。”林景云拱了拱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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