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二十四年,仲冬七日夜,皇帝驾崩于勤政殿,享年五十四岁,庙号高宗。

大殿内一片死寂,地上密密麻麻跪满了人,紧张的氛围弥漫在空中。太子、大臣、后妃、皇室宗亲……东宫只来了晏清禾与曹蘅,只因陆辞生产在即,李舒窈在坐月子,卫又安则是在照看后者。

晏曹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便听到头顶上空传来高公公宣读遗诏之声,那声音颤颤巍巍,满怀悲怆。

“朕受皇天之命,膺大位于世,谨抚驭以膺天命,今二十有四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专志有意于民。今年五十有四,筋力衰微,朝夕危惧,虑恐不终。今得自然万物之理,其奚哀念之有?太子越,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以勤民政。中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佐,以福吾民。凡葬祭之仪,一如汉文勿异。”

晏清禾屏息凝神,头埋得更低了些,等待着齐越与众人三让三辞的礼法。

“父皇驾崩,孤才疏德浅,资浅齿少,安能继位?”齐越悲怆的声音中夹杂着颤抖,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这是第一次辞让了。在场的大臣、宗亲们纷纷站出来,表示太子德才兼备、材优干济,应即刻继位,以安民心,稳定朝局。

就这样,在几番推辞之下,领头的宰相带着殿内的人恳请太子继位,齐越终于接过了那道大行皇帝的遗诏。

众人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继位之事就在一声声万岁中落幕,待晏清禾与曹蘅回到东宫时,天已经渐白了。

“你可还好?”

曹蘅见晏清禾脸色有些苍白,担心询问道。

“无妨。”晏清禾摇摇头,“兴许是这几日累着了,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这几日还要为大行皇帝哭灵,你莫要硬撑。”曹蘅温柔地说道。

“我知道。”她握住曹蘅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她。

曹蘅瞧她这个倔样,自觉也不便再劝阻,只是叫她回去好好睡上两个时辰,不必忧心其他事情。

第二天一早,二人换上一身孝服,卸去了珠钗宝饰,铅华洗尽,前往建章宫哭灵。

一路上,宫墙旁全是洋洋洒洒的冥纸,还飘着满天雪花,倒颇有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

进入建章宫时,殿内早已跪满了哭丧的人。此时仪式尚未开始,众人也只是掩面而泣,并未哭出声来。

二人跪在内命妇这一头,为首的正是皇后晏昭,后面跟着嫔妃公主们,队伍的最后则是晏曹二人。

过了许久,仪式开始。

众人在礼部礼官的指引下,一次又一次麻木地跪拜哭灵。

大殿中,哭泣声、抽泣声此起彼伏,千篇一律的悲痛刻在人的脸上,尤其是后妃,哀嚎声不绝于耳,只让晏清禾觉得胸闷气短,她仿佛是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不,她绝不愿如此。

内命妇的队伍中,为首的皇后哀嚎得最为厉害。突然,她站起身来,坚毅而又决绝地向着棺椁大喊一声“陛下,不要丢下妾!”,随即奔向棺椁,欲随先帝而去。

“母后!”

齐越喊着,跪在晏清禾前面的庆阳公主也惊呼道。

“娘娘保住啊!”

周围的人立马拦住她,将她死死地抱在身后,才没有导致悲剧的发生。

皇后脸上苍白地看着棺椁,就这样在巨大的悲痛冲击之下,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大殿上的恐慌如层层涟漪般掀起,无人不佩服皇后的忠贞之心,帝后情深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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