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与刘备除了一层八竿子打不着的宗室身份外,实在是毫无关系,他这时来见自己,不知有着什么目的,刘修的心底升起了一丝警惕,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久闻玄德兄几人在涿鹿郡破敌的威风,一直想与几位认识一番,奈何事务缠身,不想今日得偿所愿。”

刘备微微一笑道:“季绪在襄城一战的事迹备也略有耳闻,今日一见军中兵容,只能说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本事,实乃我大汉之福。其实若论起辈分来,备还是汝之叔父。然备与你有一见如故之感,还是平辈相交好些,唤我一声兄长即可。”

刘修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之色,淡笑道:“倒是修占了兄长的便宜了。兄长若是不忙,不妨到我营帐一聚。”

刘备眯起眼睛捋须缓缓笑道:“如此却是我等兄弟打扰季绪了。”

刘修微微一笑,说道:“三位,请。”

几人来到刘修的营帐之中,不多时便有手下士兵端来了酒水与简单的菜肴,刘修给几人一一将酒水满上,然后举起酒碗笑着道:“军营之中便只有这几样小菜,还望几位兄长勿怪。”

刘备谦逊笑道:“这些菜肴已胜过寻常百姓家多矣,贤弟客气了。”

性格豪爽的张飞拿起酒碗一饮而尽,他用手擦了擦嘴边胡子上沾的酒渍,咧嘴笑着道:“俺张飞可学不来你们这套娘们唧唧的客套功夫,刘小子你这酒水不错,只是也恁小家子气了些,就拿了这点酒来。”

旁边规规矩矩傲然端坐着的关羽捋着美髯瞪了一眼张飞,皱眉道:“三弟,不得无礼!”

刘备也有些尴尬地说道:“备这三弟见着美酒就如见到了美人一样,还望贤弟勿放在心上。”

张飞有些讪讪地摸了摸头。

刘修摆了摆手,笑着道:“兄长哪里的话,修素来也喜欢性格爽列之人,翼德兄的性情倒是与修十分投缘。修营帐之中别的没有,酒水管够!”

张飞闻言大笑道:“痛快,还是你小子对俺的胃口!”

刘修唤来营帐外的士兵,不多时便搬来了几坛酒水来。张飞索性拿起一整坛酒坐到一旁去,拔掉酒塞后,仰头就那般痛快畅饮了起来。

刘修赞了句好酒量,随即转身望向眼前双耳几乎齐肩的刘备,笑问道:“兄长今日来我营帐,恐怕不是仅仅找我叙旧这么简单吧?”

刘备正拿起筷子要夹菜的手不由一顿,待将夹起的菜肴放入口中咀嚼下喉后,他才微微笑着道:“还是贤弟知备,备今日来此,实则是有事求于贤弟。”

刘修心底道了声果然,眼睛微眯,轻声问道:“只要修力所能及之事,兄长尽管开口。不知兄长所言何事?”

刘备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慨然叹了一口气后,才如实缓缓说道:“自黄巾之乱起,备等几人也大小经历了数场战斗,然而朝廷功劳一日不下来,备等几人便一日是那白身,行事诸多不便。贤弟前些日在堂上立下军令状,若一切如贤弟所料,贤弟这打头阵的先锋大将却是如何也跑不掉的。贤弟亦知,那董卓等人对备兄弟几人甚是轻视,一旦战事将起,恐难有我等用武之地。因此,备此次前来,是想求得贤弟出兵之时,可否带上备等兄弟几人,捞些功劳在身?”

一旁的关羽身子不由向前倾了倾,露出了一抹期待的神色。

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刘修心底顿时了然,只是此事他没有丝毫理由拒绝,因为像关羽张飞这样万夫莫敌的绝世武将可遇不可求,用他们给自己冲锋打头阵无疑也是一手妙手,只是刘修的心底也有些摸不清关羽张飞这类历史名将的武艺究竟如何,是否像传闻中的那般神乎其神。他略微微沉吟了一下,笑着道:“能得到兄长几人的相助,修求之不得,那便只能委屈兄长几人在修帐下听命了。对了,修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备见刘修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他的心里也不由小小高兴了起来。他的恩师卢植已被陷害下狱,朝廷之内再无关照自己的人,眼下能够借得刘修之势建功,以他父亲在朝廷的威望权势,事成之后以自己几人的功劳谋个一官半职定然不再是难事,届时大事可成矣。他笑着拱了拱手道:“贤弟但说无妨。”

刘修道:“修心底对翼德云长两位兄长的武艺好奇不已,一直想要见识一番。修帐下刚好有一人,先前你们应该见过,他叫文聘,武艺也还算不错,不如几位切磋几招如何?”

刘备见刘修唯独不说和自己比试,心底虽然有些不喜,但还是微笑着望向两位兄弟,询问他们两位的意思。

张飞酒喝得正是畅快至极,听得刘修的话当即大声赞同道:“俺今日喝得尽兴,正待手痒,你且快快唤来,与俺张飞过上几招。”一旁捋着美髯的关羽也轻轻点了点头。

“快去唤文聘带上武器前往校台一见。”

“是,主公!”大帐外守卫士兵领命快步而去。

张飞说完话语,立即就风急火燎地抄起倚在一旁的丈八蛇矛,急不可耐地出营翻身上马往校场而去。

刘修与刘备对视了一眼,无奈笑了笑,随即也牵过马匹,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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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社县往东数百里,数万营寨在空旷的地上立起,绵延几十里,旌旗招展,甚为壮观。

在中军大营外,警着一根高高的旗杆,高约五丈,一面写着“波”字的大旗在高空迎风呼啸。

军营四周都布有长矛倒刺,蒺藜遍布,眺望塔上一个个巡哨兵警惕着望着四方。

地面上,一队队头裹黄色布条身着布甲的士兵来回穿梭,紧密有序。

大营门墙的眺望台上,几个黄巾兵抱着长矛背靠木杆,正昏昏欲睡之时由远及近的震响惊醒了他们,放眼望去,远处尘烟四起,一支五十余人头裹黄巾的队伍狼狈往大营逃窜而来。领头之人脸色一变,当即令下方的人关上寨门,手扶着木杆,厉声喝道:“站住,你等是从何处而来?”

那队人马之中嗡嗡了好半晌,方才走出了一个话事之人,只见那人有些嘶哑地高声回道:“我们乃襄城卜帅的手下,襄城已破,我等几人拼死逃脱来报信,还请速开营门放我等进去!”

“你们是从襄城来的?”那人皱眉道,“怎么我们还没有听说襄城被攻打的消息?”

“敌人趁我军不备夜袭之后,沿路封锁消息,欲断其后路,我等是从小路捷径而来,还请速开大门,让我等进去禀报波帅!”那人不耐烦冷声道。

营门眺望台上的人讪讪一笑,道:“你等稍待,我这就打开营门。”

说完挥了挥手,顿时跑来几名黄巾士兵缓缓推开营门,五十余人相互搀扶着缓缓走过大营,待全部进去后,先前说话的那人回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轻轻扯了扯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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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慢慢降临,波才大营往东数十里的一处丘林,长满了茂盛的树木与灌草丛,使得这里的夜晚充满了阴森与恐怖,偶尔渗透的几丝月光,从枝桠的缝隙穿过,落在叶片与枝条,或是沾满水露的草丛里,染上一层光辉,变得有些诡异。

更远处则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狼嚎,脚下是堆满了腐朽的积叶,不知名的小东西“嘶嘶”地在里面滚动,战马不时地打着响鼻,脚蹄飞扬,张合带着几百人,默不作声,静静地在山丘处等待着。

未过多久,一道矫捷的身影快速地穿过灌木丛,来到张合的跟前,低声禀道:“回将军,他们已按计划进入到了大营内。”

张合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揉了揉已有些粗糙的脸颊,平淡道:“知道了。”

张合眯眼望向漆黑的夜空,自顾自轻声说道:“万事俱备,只欠西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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