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走下来之人,穿白色貂衣,丹凤眼桃花眸,俊美非凡,身旁跟着的那人长得高大威猛,眼神凌厉而有神,多半是有些武艺在身的护卫武夫。正是刘表从子刘修与手下文聘。
“哟,两位贵客,赶快里面请!”门口眼尖的店小二看他们都穿着不俗,尤其中间的那位公子不仅貌美而且气质高贵,凭借他多年摸爬滚打的经历不难猜测出多半亦是一名世家望族家的子弟,于是他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不知楼上可还有雅室?”
店小二有些面露难色,附耳低声道:“客观,实在抱歉,今儿有些不赶巧,整个楼上的雅室都已满了,只剩二楼还有几张空桌。客观您看?”
抬眼望去,隐约可见一些身穿昂贵衣服的才子佳人们在楼上或倚栏独坐,或闲聊嬉戏,在嬉闹声中还隐夹有些丝竹琴曲之声,飘渺而来,可见上面十分热闹。文聘微微皱了皱眉,转身看向公子。
“无妨,不过是吃顿饭菜罢了,没有就算了。”刘修笑着一摆手道,“劳烦小哥帮忙寻个清净角落靠近窗户的位置吧!”
“好嘞,多谢各位贵客的理解!各位,请随小人来。”
小二热情地将他们引至一个靠窗的偏僻角落,又哈腰笑道:“不知客官们想吃点啥?”
“来一道你们这儿的金字招牌板栗烧鸡,再随便挑四五个你们的拿手菜。对了,再来一壶上好的鹅黄酒,要快。”
“好嘞!小的这就立马安排妥当。各位先坐会儿喝些热茶!”
没过多久,桌子上就铺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除了点的那道辣子鸡,还有改良版的麻婆豆腐、农家小炒肉、蒸饼等五六道好菜,色香味俱全,光是瞧着都让人很有食欲。几人的旁边还置有几个巴掌大小的土碗,里面盛放着小小的汤圆,玲珑剔透,好不乖巧。
文聘拿过桌上的酒坛,打开瓶塞,先给刘修倒了一杯,再才给自己满上。刘修端起酒杯,只见里面的酒水色泽泛黄,然而并不似绿蚁酒那般浑浊,而是给人一种如琥珀一般清透,闻之有微微的清香之气,他有些忍不住喝了一口,入喉之时充满了酒的苦辣,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沁入心脾的几分清甜,这种丰富而独特的口感,顿时就让他这个好酒之人颇为着迷,“‘应倾半熟鹅黄酒,照见新晴水碧天’,看来这些才子作出的诗词也不尽是些虚浮弄巧之词嘛,鹅黄,鹅黄,小词如扣,酒好名儿也妙,着实当赏!”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有些满足地微眯了起来,连带唇角也勾勒起一抹新月,让人如春风拂面,他高举酒杯扬声道:“仲业,与我同饮!”
“公子,请!”
两人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水化作的热流让身子都逐渐热和了起来,两人这才放下酒碗,拿起筷子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菜来。此时楼上众人讨论得越发激烈了。
文聘给刘修挑了一块鸡腿,瞥了一眼楼上,笑着道:“这洛阳不愧是天下都城,便是过年之日这些酒楼之地也都这般热闹。文某此行不虚。对了,主公不知约我来此何事?”
刘修笑了笑道:“我父欲让我领兵去皇甫嵩账下听命行事,可能元宵过后便会择日出发。修已为仲业谋得北军步兵校尉一职,我父意欲你与我随行,以便能有个照应,但我想问问仲业之意,是留在京师练兵还是随我灭贼?”
文聘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拱手行礼慨声回道:“多谢主公厚遇之恩,男儿自当马革裹尸,文某愿随主公出征!”
刘修一边嚼着嘴里的美食,一边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有些含糊不清笑道:“有仲业在身旁,修自当无忧矣。对了,不知仲业如何看待楼上那些世家子弟的所议所论?”
文聘想了想,答道:“回主公的话,文某虽不曾饱读诗书,但依文某看来, 那些世家公子哥不过是些虚浮妄论之辈,若是真有机会让他们上得战场,只怕会吓尿裤子,不及主公多矣。”
刘修轻轻一笑,道:“仲业倒是有些浅见了。可不要真小瞧了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之中,也是不乏有一些惊才艳艳之辈的。”
“哈哈哈,在下倒觉得公子这位属下所言甚是,那些碌碌无为之辈除了有些舌辩之才,还有何用处?”
刘修一怔,抬起头,听得出声之人正是坐在自己隔壁桌上的,双方屏障之间仅相隔数十步。哎,一时间倒是给忘了隔墙有耳,刘修略微提高了嗓音,朝屏障那方笑着道:“在下倒有些不同看法,古往今来两军交战求和之类,均需要有舌辩之人前往阵前,若是侥幸说得一二优势,于朝廷岂不是一大助力?再者,当今世家望族者底蕴尤其深厚,育才之能绝非寻常人家可比。不往远了说,我素闻颍川世家多青年才俊,不知颍川旬氏荀彧之流可曾有闻,兄台莫非以为他们亦都是些虚名之辈?”
要知道在历史上,在曹操集团谋士之中公认第一人便是拥有着“王佐之才”的荀彧,他多次在战略方面为曹操规划制定了一统北方的蓝图,多次帮助曹操调整战略方针,从而获其赞赏。刘修他虽有一颗现代灵魂,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越发知晓当代之人的聪慧厉害之处,因此从未怀疑过荀彧郭嘉这些历史名士之才。
“咦,公子竟知晓颍川旬文若?文若之才自当别论,岂是楼上那些庸俗之辈可比。”那人微微诧异,与其余两人对视一眼不露声色笑了笑。
“看来公子亦不是俗人,公子若是不弃,不妨我与朋友几人过来与公子同桌,结识一番?”另一人朗声笑道。
刘修起身,轻轻晃动手中酒杯,笑道:“快快有请!在下也想认识一下诸位。”
当先入眼之人,便是那身材无比瘦削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慵懒之意。其余两人,一人容貌伟美,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之间无比优雅从容,充满了世家公子的气度。至于剩下的一人,模样倒是长得极为普通,面无表情,只是在平静的表面之下那一双眼睛十分锐利,让人不敢直视锋芒。
“公子这酒在下先在一旁可是馋了许久了,且与我先斟一杯可好?”几人刚落座,那脸色苍白之人只是随意瞥了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刘修一眼,便有些眼馋地直愣愣盯着桌上的鹅黄酒。
“你这浪子!我等都还未与公子互通姓名,你却便已讨要上酒水了。公子还请见谅,他这人就是有些放浪形骸,不喜繁文缛节。”说话之人是那温润如玉的公子,虽然嘴上是在指责好友的不是,眼神里却满是宠溺甚至还有一丝艳羡掺杂其中,他有些无奈地指了指他的好友,随即望向刘修,微笑着一一介绍道,“不才在下,正是公子方才口中的颍川荀彧旬文若,他乃颍川郭嘉郭奉孝,这位乃是颍川戏忠戏志才。”
轰!竟然一下便见到了东汉末年精彩绝伦的三大谋士,刘修的脑海一时间有些发懵,惊起了滔天巨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露声色拱了拱手笑着道:“在下乃北军中侯刘表之子刘修刘季绪,我身旁这位乃是家将姓文名聘字仲业。修不想今日竟有幸能与诸位同座一桌,幸甚幸甚!我们年纪相仿,不若就以表字相称如何?”
荀彧点了点头,还礼微笑道:“原来竟是皇室宗亲,倒是我等有些唐突了。公子既然如此说,那便依公子之言,恕我等僭越了。”
刘修摆了摆手,瞪了一眼荀彧假装有些生气道:“文若怎还这般见外以公子称呼?修不过是一宗族之人罢了,又不是什么贵胄之人。”
“哈哈,此言有理,季绪这般爽列性子倒是与嘉脾性十分相投。”一旁郭嘉早已倒满酒水,仰头一饮而尽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后,笑眯眯插话道。
“怕是与季绪的鹅黄酒脾性相投吧。”一直未出声的戏忠挑了挑眉,啧啧冷笑着道。
郭嘉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反倒是竖起一根大拇指,由衷赞叹道:“这酒真是不错!”
刘修在原来那个世界里就对郭嘉钟爱有加,此番真人活脱脱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且见他行事与之描述如出一辙,心里否提多高兴了。他笑着道:“奉孝尽管放心畅饮,若是喜欢喝不够,稍后我让酒楼多准备几坛好酒送你落脚之处去。”
郭嘉又灌下一口酒水,抹掉嘴边酒滴,听得刘修话语,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季绪这份好意,嘉便却之不恭了!”
荀彧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问道:“方才听季绪之言,不久便要随军出征灭贼?”
刘修轻轻点了点头,面带凝重之色道:“确有其事,如今黄巾贼寇猖獗,百姓流离失所,我身为大汉刘家儿郎,自当提得三尺之剑,以护百姓安宁。”
荀彧微微颔首,道:“季绪能有此之志,家国之幸。如今虽逢大乱,却也给了一些英雄用武之地。我在此祝愿季绪能够大捷归来!”
“但愿能够如文若之言。”
“依嘉看来,黄巾之贼翻手之间可灭之,不足为虑。不知季绪如何看待当今天下?”郭嘉夹起一小块鸡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似是不经意般,眯起双眼望向刘修。戏忠脸上的表情一直是古井不波的,听得郭嘉的话语,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目光微微有些闪动,将期待的目光投向眼前这个富家公子身上。
刘修思索了片刻,以酒杯置于桌前,围成一个小圈,中间放有一酒碗,对几人说道:“今汉之形势,犹如此杯也。虽有其形,却已形如枯槁,其内腐朽残败。上有宦官专权,常进小人之言,天子被其蒙蔽,虽有大将军辅佐朝政,却独木难支。黄巾之乱则犹如外乱之引,虽可暂灭,却不是根治长久之计。”说到此处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语锋一转,“若要挽回衰势重振朝纲,或许当有一果敢明主,以雷霆铁血手段肃清外患,废宦官,拔贤士,变国法,再以有志之士竭心辅佐,则或可再现盛世,然当今天子虽然沉于酒色,却还正值壮年,或还需要些时日。小小浅见,诸位见笑!”
荀彧听闻击掌而笑道:“季绪之言深合我之心意。”
戏忠也微微颌首,唯独郭嘉的眼睛下意识眯起,挑了挑眉,英气勃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屑,他淡淡道:“然我以为,今世家独大,更重权在手,亦成隐患。世家望族皆有门户之见,因私废公,置道义不顾,见死不救,绞尽脑汁压榨百姓,一步步将百姓逼向绝路,才导致有了如今黄巾之乱。为国力长久计,需择一法,逐步削弱而行。天下寒门有才之士亦多哉,只以才取之,不论门第,则盛世可以。”
刘修有些炙热地望向这位胸藏沟壑的鬼才,他忽然有些明白曹操为何会与他一见如故了,他赞叹道:“奉孝之言,真是犹如醍醐灌顶般,字字珠玑,然则乱世之中却不得不倚仗这些豪门望族。只有待以时变,再谋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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