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去。
陈塘村已经大变模样,水塘西南沿岸,阡陌绵延,绿意盎然。
黝黑的沃土被许家开垦出来,多了上百亩的优质良田,对于供养苗圃提振凡民数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今的陈塘说成水塘其实并不合适,去年那场连续一个多月大暴雨,将陈塘水面扩大到方圆一百多公里,说是大泽湖才更贴切,原本的陈塘死水多了几条河流汇入。
吕承业蓄起了短须,兴冲冲走在田间小道上。
在归附重峦许氏之前,他已达炼气初期圆满,如今一年多时间过去,他顺利突破到了炼气中期境界。
许家每个月给外姓修士的俸禄,炼气中期有五枚小聚灵丹,外加灵米三十斤。至于许氏本家修士,则多了五枚共计十枚小聚灵丹,灵米不变还是三十斤。
若是炼气初期修士,则缩减到小聚灵丹两枚,灵米十二斤,他妹妹吕小柳便是如此,当然许氏本家的会多一点。
吕承业心中没有嫉妒,这比依附其他小家族好多了,他的叔父和姑丈同样寄人篱下,可如今过得并不如意,也不敢再打绿柳庄的主意了。
主家如此优待外姓修士,是因为家族的营收进项有所增加。
原本就有族长大人绘制符箓,如今多了仙苗的收入,以及吕承业知之不详却旱涝保收的灵果。
农田里凡民在辛苦劳作,吕承业不禁加快了步伐。
他是来找许长生大人的,又到了测验资质、收获仙苗的时候,许家村那边有了安排下来,需要长生大人主持。
说起陈塘村与绿柳庄如今的欣欣向荣,可离不开长生大人的一力操持,以往在众多村落盛行的凡民寻仙,已经被长生大人取消,使得众多年迈凡民老有所养,不知收获了多少的感恩戴德。
吕承业回想起年前的粮食危机,心中暗忖:
“许家当真是以仁德宽厚治民,居然舍得花重金购买食粮,不过听说仙城北边闹了匪患,食粮生意却做得风生水起。”
吕承业很快就来到了陈塘岸边,塘中的芦苇荡青葱一片,他眯着眼睛极目远眺,才发现要找的人在哪儿。
许长生正指挥着人修缮一架大水车,水车用人力或畜力拉动都可以,在陈塘边上比比皆是,架设用于灌溉农田。
“加把劲儿,把新的水车转轮安上去,我等就可以收工了。”许长生扯着嗓子叫喊,说罢转过头去,望向肩扛木料的一个少年,咧嘴道:
“二狗子,你去货车上把我的米酒搬来,我要好好犒劳这些穷酸汉,让他们解解馋。”
话音落下,一众忙碌的种田汉瞬间欢呼起来,干起手头的活计也更有劲了,平日里能吃饱饭已经是万幸,哪里敢奢望有酒喝?
不过长生大人豪爽,不端着仙人的架子,若做事能讨他欢心,也能得一小碗的赏赐尝尝滋味,若时间宽裕没啥活计,抿着喝能喝上个把时辰,不知羡煞多少人。
许长生口中的二狗子,本名陈二狗今年七岁,少年听到仙人吩咐后,连忙放下肩头的木料,轻笑着哎了一声,顾不得额头淋漓大汗,跑去货车那边搬酒去了。
一来一回跑的比较急,陈二狗气喘吁吁,搬着酒带着两只小碗回来。
先是给许长生倒上一碗,然后用剩下那只小碗给众人倒酒,熟门熟路显然这事儿没少干,一个接着一个每人不多不少。
“嗐!二狗子多倒一些罢。”这是知晓长生大人不会怪罪,腆着脸哀求的。
“每个都要多倒,后头还有剩的?”有人仗义执言。
“快喝快喝,大伙还等着咧!”这是猴急的。
轮着倒了一圈,酒坛子还有剩,陈二狗回到许长生身旁,继续给他续上。
少年倒酒专心致志,嘴唇干裂咽了咽口水,倒完后咧嘴笑着看许长生,黝黑的小脸露出一口白牙。
许长生斜睨一眼,捏着酒碗笑道:“小崽子还算机灵,知道给老子我留点儿,坛子里剩下的给你解渴罢。”
“哎嘿,多谢长生大人。”
喝过了酒,发现吕承业在不远处恭敬候着,许长生道了句:“走了。”
黝黑少年连忙抱着酒坛跟上。
吕承业拱手作揖,道:“大人,族中传讯让您安排时间,主持今年绿柳和陈塘两村的仙苗测验,『测魂符』族中已经命人送到。”
许长生闻言点点头,心中早有猜测,瞅见陈二狗眸光熠熠,顿时笑道:
“二狗今年也到了测验资质的年纪了罢?”
“回禀大人,小的正是今年测验资质。”陈二狗忐忑回应道。
少年是土生土长的陈塘村人,去年诡潮之际父母双亡,惨死在饿诡的践踏之下,只剩他孤零零一人,跟着队伍逃难到绿柳庄。
去年缺衣少食的那段时间里,庄里每天分发的口粮不多,许多人甚至熬不住被饿死了。
陈二狗在难民营无依无靠,分发给他的吃食被抢在所难免,好在当时被许长生看见,想起某个人后心生恻隐,最终将他留在了身边,帮着干些跑腿的事情。
资质测验后是仙凡之别,陈二狗难免忐忑彷徨,这一遭决定了以后是高高在上,还是在田地里辛苦劳碌,境遇可谓是天壤之别。
看着少年清澈的目光,许长生忽地思绪飘飞,想起了那个小王八蛋,暗自叹息:
‘兔崽子也到了测验资质的年纪,一年多未见哩,耳旁没了他的咋咋呼呼,总算清净了不少…哼!小王八蛋惯是个没良心的,不定在城里面多开心呢,哪里肯回来。’
没听到下文,少年悄悄抬头,看见刚刚还笑意吟吟的汉子,此刻却罕见的有些惆怅,不禁心生好奇,
‘好奇怪,长生大人都是仙人了,怎么还有忧愁的事情呢?’
————
禁地外围,煞井洞府。
石室内,空无一物的洞府寂静无声,此刻忽然现出一道盘坐的身影。
若有筑基修士以神识感应此处,便会发现一个诡异的景状,神识感应中并无此人,仿佛眼中所见是虚幻的影子。
许修远缓缓睁开双眼,呢喃道:“闭关许久,终于炼成了。”
一年前,许修远离开清风崖后,便来到此处闭关修行了。昔日在崖主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恍若待宰羔羊深深刺痛了他,所以离开清风崖后,便迫不及待的来此处闭关了。
“命魂神识五官五感,不察不闻不见,『蝉隐』秘术,果真不负盛名。”许修远抬手虚握,嘴角微微翘起。
当日石敢当所附赠的隐匿秘术,正是唤作『蝉隐』,此刻的许修远感应不到修为境界,若非故意现出身形,怕是连影子也无法看到,不由得满意笑道:
“只怕是修炼了瞳术,或者极为凝练的神识,才能勘破我的行迹了。”
试验了一番秘术后,许修远凝神静气,开始运转功法,推动灵力运转周天。
原本寂静祥和的石室,灵气忽然变得汹涌起来,浩浩荡荡涌向盘坐的许修远,被其鲸吞吸纳进入体内,最终汇入丹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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