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年带着家小,耐心地等在祠堂前。
仙城最近有一事传得沸沸扬扬,重峦许氏新晋一位筑基老祖,消息是从城主府传出,实打实经过了多家查验。
只能说世事无常,眼看着就要沉沦覆灭的许家,如今又支棱起来,东山再起显赫一方不在话下,实在是出人意料。
此事同样惠及到他们这些另投门庭之人,附庸在主家的日子,因为许氏的出身而变得好过许多,更得主家看重不说,有些还愿意解了契约,放他们回归家族。
仙城筑基家族不少,沾亲带故或者实力强盛的几家,或多或少都有许家人归附其中,回来的路上还碰到不少老熟人。
儿子在跟前来回转悠,实在藏不住半点心思,寄人篱下这些年就只学会了谨小慎微,养气功夫无半点长进。
许思年皱着眉头,呵斥道:“都是当爹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晃来晃去像什么样!让人看了心烦!”
许修盛苦着脸:
“父亲,我们毕竟是从林家出来的,过去这几年里,他们对许家做的事情可不光彩,焉知我等不会受到牵连?”
许思年心里也担心这一茬,这些年他在林家效力,明里暗里听过一些小道消息,但林家决意解了他们的契约,让帮着带话过来,一家老小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别的许家人还有退路,但他们如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凭借自家炼气圆满修为,恪尽职责为家族效力,如此方为上策,遂道:
“全心全意为族中做事即可,莫要多做他想,此事我自有决断。”
这时,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人走来,他身穿湖蓝衣袍,双手笼着袖子,走近后行礼道:
“思年族叔...修盛兄弟,咱们这一趟,好像不怎么被老许家待见啊,等了这般久也没个族人上来招待,当真是令人寒心。”
许修盛刚想附和,被父亲瞪了一眼后,呐呐不言尴尬挠头,许思年却道:
“修圳言重了,我只恨当初鼠目寸光,不曾与许氏一起共患难,如今只盼着还能被族中接纳,不敢有任何怨言。”
许修圳长着一双三角眼,人畜无害的面容中透着精明,打了个哈哈,感慨道:
“修远老祖当真能耐,居然在诸家围堵之下,突破重围不说,还筑得中品道基,啧啧啧……我等在别家卧薪尝胆,也终于等来了扬眉吐气的时候,我重峦许氏当兴!”
许修盛为人实诚,前面听着非常认同地点头,只是听到后面不禁有些脸红,忍不住抬眼去看,见他说得如此自然,最后还带着真情流露,不由得暗暗羡慕这位堂兄的言辞功底。
许修圳低声继续道:“我打听到族中如今做主的,是许思城族长,族叔你有炼气圆满修为,自然会被予以重用。”
许思年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没有接话茬,许修盛突然指着一处地方,疑惑道:
“快看田埂那边,那人像不像许思安大伯?”
另外两人闻言转头远眺,在田埂之上,有一人身着灰布衣衫,肩上挑着一担柴火,走路一瘸一拐向着竹林而去。
许思年目力极好,认出了那人正是许思安,没了印象中的儒雅气质,应是受了灾殃导致行走不便,收回视线扫了一眼祠堂前的众人,心间在感慨:
‘物是人非矣...这才几年时间?当初骄矜自傲的道录世家子,如今都已经磨平了棱角,跌落凡俗市井之中。’
马蹄声哒哒,村口道上有人策马而来,很快就到了祠堂前的地坪上。
许思年连忙上前,作揖道:
“族长劳苦功高,许思年携带家小,厚颜前来归附家族,请族长恩准。”
许修圳将腰身弯的很低,正色道:“请族长恩准,许修圳虽区区炼气中期,敢为家族效死!”
“是极是极,祈望族长顾念往日同族情谊,准允我等回归家族。”
“某乃趋炎附势之辈,实在有愧许氏,若族中愿接纳我之儿女,不使修厉有后顾之忧,修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地坪上,一众从仙城归来之人,纷纷开口言明心志。
许思城负手而立,沉声道:
“诸位族亲愿意回归,许思城欢迎之至,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虽说修远大人筑基有成,但筑基上人所思所行,非我等所能揣度和左右。
诸位若是觉得...许氏此番有望在仙城立族,不久后就能跟着回去享福,那么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愿与家族同患难,不相弃。”
“不敢再有两面三刀之想。”
“受尽了寄人篱下的苦楚,悔不当初!”
许思城不置可否,说道:
“毕竟殷鉴不远,若再有鼠首两端之辈,勿要怪我心狠手辣!你等前番投效的家族,还需一一道明。”
“我是青山陶家。”
“我也是陶家。”
“我是青山李家。”
“我等是青山林家。”
“……”
许思城点点头,说道:“诸位的食粮供应,村中会及时发放,至于落脚的屋舍,需要自行操持,族中会统一划分地域。”
众人纷纷应诺,感恩戴德。
“至于思年你家......”许思城蹙了蹙眉头,直言道:
“我会安排宅子予你等住下,最终能否回归家族,我还需请示族叔。”
许思年拱手道:“族长能否帮着引见修远大人?许思年有要事禀报。”
————
地下暗河,寂寥被打破。
寒意弥漫,阴风呼嚎,暗河浪卷。
许修远双手结印,意沉丹田。
气海上空,巍峨赤山横亘,山脚墨河奔流,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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