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林拉起长衫衣角擦了擦泪水,安慰道:“大家不要哭了,毁了就毁了呗!以后有了钱再回来重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没有人员伤亡就是万幸,况且救了个大好人我们也不亏。”

话是这么说,但祖宗留下来的千年根基毁于一旦,谁不心疼?

“大伯,我们现在何去何从?”张金宝站了起来。

是呀,当前最要紧的是几十口人的暂时安置,起码不得在此露宿荒野吧。

“天色不早了,我们牵老携小的不好走远路,先去野牛庵住几天吧!野牛庵前眺大路后倚深山比较安全。”刘德林胸有成竹,好像先有谋略。

大家回头看了看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强忍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剧痛,迈开沉重的脚步忍泪含悲向前挪动。

“感激”两字像一把钢针扎着伤员连长的心。他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却说不出来。他的心碎了,一边哭一边嚎叫:“乡亲们,是我害了您们……是我害了您们……”

爬上山顶,刘德林指着山脚下的梯田,说:“这里是坳背塘,过了田垄翻一座小山就是野牛俺。大家都累了,在这里歇会儿吧!”

有小孩在嚷着、哭着,也许是饿了……

有小孩伏在父母的背上蠢蠢欲睡,也许是困了……

小婴儿该喂奶了。你看,可爱的小宝贝闪动着水灵灵的眼睛,吸吮着自己的小手拳……

少妇轻轻地拉开胸前的衣襟,露出饱满挺立的双峰。那雪润如玉的小腹,如同秋日的稻田一样柔和,与她因习作农活而晒得黝黑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爱的小宝贝盯了会儿母亲,忽然间猛头钻进母亲怀里,吮吸着母亲甘甜的乳汁……

大家歇了会儿继续赶路。

一片梯田展现眼前。

梯田顶端是池塘。池水清澈见底蓝得透亮,轻柔柔静幽幽。一阵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粼粼波纹,像一幅迎风飘舞的绸缎。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倒映在池水,池塘变成了紫色。

一会儿,天边仿佛燃起大火,照在人们的脸上红红的……

乡亲们没有观景的雅致,拖着沉重的脚步赶路。

“年轻人小心!”

田埂很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下水田。张泽浩和小战士为了安全起见,脱掉鞋子顾不了卷裤脚就小心翼翼地抬着伤员从水田里一步步艰难地往前走。双脚踏起的泥水溅在担架上,渗进伤员连长衣襟里,打在他脸上和着泪水往下流淌......

翻过小山看见一片复式梯田,大小不同形状各异。山腰中一座普通的房子,那就是野牛庵。

“公公,野牛庵有野牛吗?”淘气的小孩问。

“没有了,庄稼收了,野牛没吃的就不来了。”大人反问道:“你怕野牛吗?”

“不怕,有大人在就不怕了。那野牛像什么样子啊?”小孩好奇的问。

“野牛和家里的牛差不多,只是瘦些,在山里经常奔跑肌肉结实力大的很。如果让它的犄角挑一下能把人甩出几丈远。”

“好厉害哦!它看见人就会跑过来攻击吗?”

“不会,野牛也怕人,看见人来了会逃走,如果不惹它是很安全的。”

说话间,大家来到了庵庙里。

里面四间房,主厅正前方是神龛,没有菩萨。一座铁铸香炉,香脚残灰不多可见香火不旺。据说只有初一十五才有香客来庵庙求神祈祷。

刘德林老人说:“大家无家可归只好在此躲避几日。各家各户都携带了一些粮食,住三几日不至于饿肚子。你们几个少妇进厨房生火做饭,其他人打扫卫生,整理床铺。这三间小房给妇女小孩住,我们男人就在大厅里挤一挤。”

大家按序就班,只是心情沉重没有欢声笑语。

饭做好了,当然是大锅饭。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饭每年都有之,那是年轻人结婚、老年人做寿、小宝宝三朝、住新房乔迁……。这些喜宴是热闹非凡、喜气洋洋。今天非同一般,没有了往日的喜悦,连小孩也不敢嬉闹。

“啪嗒”有人的筷子掉在地上,声音清脆,人们的惆怅与忧愁纠结在一起。

刘德林老人看了心里不是滋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大家。

忽然,那个淘气的孩子打破寂寞,问道:“公公,这座庵庙为什么没有菩萨,也没有看庙人。”

老人看了看小孩,笑着说:“很久以前这里只是做田人的避雨棚。后来,开垦的荒地越来越多,来这里劳动的人也多了起来,避雨棚越搭越大。”

“每逢禾苗生长茂盛绿油油的时候,深山里的野兽就会出来糟蹋庄稼。尤其是野牛一群群一伙伙的,来了就把所有青苗一扫而光。”许多人的目光转向老人。有人惊呼:“这还了得?”

中老年人早有耳闻不足为奇,可那些年轻人和小孩子就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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