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时间总是很容易过去,好好吃饭认真睡觉,“织锦坊-知春斋”两点一线的苍淮生,好好地过了两天,殊不知织锦坊仓库快玩完了。

第二日早早起来,推开门,看着背影沉重的“江老”和伙计们站在仓库门口,苍淮生就意识到麻烦大了。可当“江老”看见他的时候,他看见“江老”沉重的表情一瞬间烟消云散。

“师父早安,”苍淮生拱手行礼后望向“江老”身后一片狼藉的房间。苍淮生也沉默了。

房间里除了一些他说不出口的残渣碎屑,安然躺地的柜子箱子盒子簸箕以外,还有一个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披头散发,双眼蒙上一块黑布的人,看不出男女。

“哈啊——”那人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用尖细而稚嫩的声音提问道,“来挺早嘛?早安呀,各位。”

“淮生留下,你们去忙吧。”说罢,“江老”拧着眉,死死地盯着房间里的人,“怎么混进来的。”

那人举起双手,声音略微沙哑,听着像变声期的少年,“不是不是,别生气啊老爷子。”

苍淮生忍不住问:“师父,那是……”

“饕餮。”说着,“江老”进屋,拾起一块碎片,订在那人腿上,“这家伙早被杀了,杀他的人不想浪费,就收了这厮的魂魄和皮肉骨血,做成‘点翠’饰品……”

“啊?”

苍淮生的脑子有些跟不过来。为什么是饰品?这玩意儿算是某种异兽吧?不整点儿丹药武器,给整成装饰?不过丹药的话,应该吃不了吧……

“江老”叹气,补充道:“还因为这东西做出来饰品不合她心意,又不想浪费,就送来给我帮忙做成毯子。”

“老爷子记性不好呀,你也帮忙围捕我了!”那人似乎被那枚“钉子”钉死在原地,保持着双手举起的模样。“她还拿我骨头做了簪中剑的!”

苍淮生继续问:“那‘她’是……”

“万卷阁的‘姑奶奶’,缃桃——”

话音未落,师徒二人身后便传来清甜的女声,“早好。”

苍淮生下意识回头望去,看见的是面容姣好,身穿浅紫色纱裙,发髻上插着两支用黑纱布条连在一起的白色发簪的女人。她笑颜如花,却给人感觉十分危险。

女人径直路过苍淮生,直接走到“江老”身边,“我挺够意思的吧?都没在任何人面前喊你全名呢。”

“你来就来,你把这玩意儿放出来祸害我仓库作甚?”

“我看这个东西挺常见的不是,刚好小孩子饿了,就带它来蹭顿饭啦。”说罢,女人蹲下身,拔掉那根钉着饕餮的碎片。

那饕餮瞬间化作黑雾,钻入发簪。

那女人又对“江老”道:“我是真不喜欢你现在变的这幅鬼样子,想想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啧啧啧……”

“行了,别套近乎,一物换一物。”“江老”没怎么理会她的话,拄着拐杖走出房间,对站在门口的苍淮生说,“那个就是姑奶奶。别管她,先去吃饭吧。”

苍淮生回了一声“好”之后,正准备走人,却在抬脚那一瞬间被缃桃按住肩膀。

缃桃轻声问道:“新来的小伙子?他徒弟?”

苍淮生回了一个“是”。

缃桃眼中闪过诡异的光,拍两下苍淮生的肩膀,“前途坎坷又无量啊,小子。”

苍淮生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空气中的米粥的味道催促着他该上桌了。

今天的早饭更丰盛一些,娇娇感觉事情不对,于是除了自己做好的叉烧包和瘦肉粥以外,还让蕊蕊上街买了些别的馅儿包子油条。若不是来不及,娇娇还是想做些干蒸虾饺之类的早茶点心。桌椅当然也换成平时接待贵客那一套。

在得到缃桃的夸奖之后,大家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没有人能猜到姑奶奶下一步想干什么。指不准她一时兴起,直接扛着这张桌子就走人。又或者想偷偷把当归和熟地打包走。

吃饭过程中,缃桃一言不发,桌上也没人讲话。直到饭后,缃桃才说了第一句话,

“你们真不够意思,背着我开席搞拜师仪式!”

话音刚落,“江老”和苍淮生,不,是在场除了缃桃以外的众人才幡然醒悟——苍淮生还没有正式行过这方面的礼。

但大家都莫名其妙习惯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喂喂喂,”缃桃故意加重力气放下茶杯,“你们一个二个的什么回事儿啊?可别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没干直接这么顺其自然了!

“太棒了又能蹭饭了!”

看见缃桃双手合十贴在脸颊,眯着眼睛,笑得像个看见糖果的孩童,“江老”沉默良久,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但今天的时机不错。”

从缃桃提出这一点的那一刻起,苍淮生大脑一片空白。但他肯定的是,少了这么一环真的很奇怪,而一切又是这么的自然。

“其实,入这一行还是要些小小考验。”“江老”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事不宜迟。淮生,带好‘无相’,随我去一趟灵市外。”

“好。”

说罢,苍淮生拿了个亚麻色的布袋挂在腰间,跟着“江老”离开了。

送走师徒二人的缃桃开始兴高采烈地跟娇娇报菜名。

耳朵里听见一长串做法复杂的菜式名称的娇娇,头一回知道“眼冒金星”这词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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