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眯起眼睛,还戴着锁链的那只手抓向天空,颇有只手遮天的意味,巨兽虚影也暗自化作了一只巨爪,好像是要把那把大刀虚影给抓碎。

他疑惑地思索着,终于在片刻后明白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原因。

那个汉子身上的气息,他在那个小城也感知到过。

当时是一个比眼前这人瘦弱一些的汉子。

他们是什么关系?

饕餮甩了甩枯发,没有过多纠结。

沈长空惊异地看着那柄巨刀,同为练刀中人,他比所有人都明白那把刀的刀意有多恐怖。

他手中的断刀在颤鸣。

它在害怕。

沈长空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是他对上了那位拿刀的汉子,他甚至拔不出他腰间的刀。

空中骤然暴起无数波澜,大刀和巨爪碰撞,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蔓延至整座青玉城,许多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在刹那间坍塌,化作尘土。

像听到夏天的第一声蝉鸣,沈长空捂着了耳朵,可还是被那声波的余波震耳发聩。

更别说受重伤的陈逸兄妹了。

如洪钟大吕。

伴随着尘土飞扬,饕餮的巨爪抓住了那柄巨刀,他脚下的地面也随之龟裂成大块,支离破碎,那个力抗千钧的老人,脚踝以下的身体陷进地面,杀意从破碎的地面中渗出,在空气中弥漫。

沈长空踏着风沙而来。

可那两个对峙的地境大能却迎着更大的风沙,在相互较劲。

在二人周边,有无数破碎的尘土带着点点星光神韵,似大道真谛,给予人最纯粹的大道洗礼。沈长空知道,那是两人的“路”碰撞而产生的碎片。

沈长空的风沙根本融入不了那两人的战场,这不光是境界的差距,也是“路”走的远否带来的天堑。

那个黑衣汉子眼里满是战意,他握紧刀把,豪爽地将肩膀向下压,让这天地间的刀意更盛,更狂!

青玉城中响起虎啸龙吟。

“我笑蛟龙不出海,一刀平天下风尘,我笑金乌不够烈,一壶好酒洒天门。”

“我笑无数苦心人,狂人无才刀中自有三千章。”

“我笑,我霸,我狂,斩落飞瀑三千丈!”

楚狂人五音不全的歌声在陈逸脑海中回荡,他有些感谢地看向那个狂得不可一世的男人,艰难地爬到陈怡身边,将手搭上她的脉搏。

黯淡的银针再现,它与陈逸同心,自然想要尽全力去救治那个跌境的少女。

从玄境跌到黄境,她该多疼啊!

当年她可是一个摔一跤就会哭着找哥哥抱的小女孩啊。

陈逸嘴角扯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弧度,随即闭合双眼,沉浸心神于陈怡的世界中。

就算站不起来,他也还是那个青衫医师。

在杀意和狂意混杂的破碎砖瓦中,陈逸以自身为引,银针为线,竭尽全力润养那个跌境的少女的心神。

哥哥求你了,一定要撑住。

我们还没好好地过完这个春节呢......

少女有些惶恐地抬眸,那份惶恐来自于体内气息的崩裂紊乱,也来自少年的那份关心。

要是自己挺不过去,哥哥会伤心的吧。

她刚想配合地闭眸,跟着陈逸走进她那支离破碎的世界,可在这时,她看到了一袭白衣在他们身前站稳了脚跟。

她隐约觉得那人有些熟悉。

那是一个气质出尘的男子,他面带笑意,蓝色的发带被那两人战斗的余波吹的飘荡不停。

突然,陈怡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了!

在那老僧的缘生之掌中,陈怡也看到过属于她自己的幻境。

有这么一人,傲然凌空,一剑挥出之时,一只浩气白鸟直冲霄汉。

那人的面容原本被蒙蒙的灰色给遮挡住,可此时尘灰被吹散,陈怡记忆中的那人露出了面容,与眼前那男子的面容重合。

一模一样。

恍惚间,陈怡仿佛也在自己血肉模糊的胸口前看到了一片形似“缘”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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