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小杏儿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跟着陈逸陈怡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小妹一般。

监视小杏儿的目光没有了,也许是背后的人畏惧了,也许是觉得为了一个小女孩,不值。总而言之,小杏儿像是真正地获得自由了。

常年来从早到晚卖着杏花的小孩子不见了,潜龙镇的姑娘们似乎有些不习惯,也有的姑娘上街时偶然发现,那先前一直挽着一篮杏花的小孩子,摇身一变换上了新衣裳,跟在一个气宇轩昂的青衫公子身后天天跑来跑去。而她们,更是惊讶的发现,那个小卖花童,居然是个面容清秀的小女孩!

一传十,十传百的,小镇里不少姑娘都知道了那个低着头的卖花童是个女孩,好像是被哪家外乡公子给卖去当丫鬟了,看起来那公子待她还不错。在闲聊之余也有不少人感叹,那个小孩子终于换上了新衣裳,也许这也是一桩幸事吧。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个小镇再也买不到那个卖花童篮中最新鲜、美艳的杏花了。

身处姑娘们舆论中心的小杏儿浑然不知有关自己的传闻,而听力远超常人的陈怡,却默默把那些话听在了心里。那些闲聊话语中,不外乎一些觉得小杏儿可怜的说法,更有几个人谈及到小杏儿以前卖杏花时遭遇的不幸,让陈怡屡屡蹙眉。

而事实上,小杏儿每次回到客栈,都会告诉陈逸,街上某某某卖桑葚的是和她一样境遇的孩子,某某某开面店的是“上头的人”。

还有更多的孩童不知踪影,陈逸根据小杏儿的话语初步猜测,那些孩子大多是被卖去当了仆人与丫鬟,关在深庭内,而潜龙镇街上经常露面的孩子,应该大多是从别处地方被拐来的,他们看向小杏儿的目光中,多多少少都带着羡慕与希冀。毫无疑问,小杏儿的现状,也是身处黑暗中的他们所期望的结局。

在小杏儿给出的线索中,最让陈逸感到气愤的是,有一些孩子竟是因某些地方的封建迷信与某些财主的个人信仰,被买去做陪葬......

每当陈逸想起,心中都免不了一阵悲痛与怒火......

今夜月光如水,皎洁明丽,龙王节已过,可嘉陵江的水仍然吸引着一大批看客去观赏,其中就站着陈家兄妹与比他们矮了一个头的小杏儿。

龙王节期间,各路旅客齐聚此地,自在亭根本无处落脚,陈逸与陈怡只能择其他处观潮。而龙王节过后,陈逸他们也终于站在了景色最好的自在亭里,欣赏着名动天下的那一方江水拍石击岸,声势浩荡。

一浪接一浪,晚秋就在伴着浪声滚滚的一言一语中悄然消逝。

时常对外人面若冰霜的陈怡在这几日的相处中也发现了这个短头发小女孩实际上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孩子,如果没有经历那样的生活,现在应该会更加开朗些吧。

任哪个女子被一个可爱的孩子成天“姐姐”“的喊,也没法处若不惊吧。

所以今天的自在亭赏江,大多是陈怡和小杏儿你一言我一语,陈逸就站在她们旁边,偶尔插上那么一句话。

“小杏儿,你见过雨中杏花吗?”

没由头的这么一句,让小杏儿感到摸不着头脑,但捧场的她还是摆出了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雨中杏花是什么样的啊?”

陈怡淡然一笑,一只手握拳慢慢抬起,然后缓缓伸出食指。

莲花,是冰清玉洁的象征,而这个词一旦和雪沾上关系,就成了古时候人们口耳相传的灵丹妙药,覆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了。一个在冬,一个在春,看似两种花朵并无相似之处,可熬过了寒冬,融雪下的春色,不才显得更为盎然吗?

在小杏儿惊异的目光下,一朵由无穷缥缈气息凝结的冰莲花汇聚在陈怡指尖。

“去。”

陈怡一字刚落,那指尖的冰莲便晃悠悠地脱指,向着嘉陵江俯冲而去。陈怡这飒爽的英姿,完完全全符合了小杏儿心中对剑仙的想象。

江边漫步的一对夫妇,惊奇地发现有一朵无色小花在朝着江面飞去,女子惊讶地合不拢嘴,用手拍打着丈夫的肩,而男子大抵平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和女子一样目瞪口呆。

下一刻,冰莲花入江,在一瞬晃眼的白光后,江面凭空破开,一道道浪花交织仿若藤蔓,冲天而起,而在藤蔓的尖顶,许多珠水滴围着打转,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杏花,然后江水如春,杏花绽放,天空中又下起了毛毛细雨。至于为什么要说又,因为实际上,龙王节期间,陈怡便运用剑意施展过这一招了,不过当时的雨花并不如今天那么大,也没有成型。而今天落下的每一滴雨滴,都如春日杏花,美不胜收。

这是这个深陷十年黑暗的小女孩见到过的最明亮的光。

雨杏花,何止杏花。

“小杏儿,你看这......”

当陈怡笑眯眯地看向小杏儿时,准备好的说辞却莫名被打断了。

陈逸望向这边,用眼神询问妹妹发生了什么。

陈怡骤然抬眸,目光聚焦在对岸的一片薄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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