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如镜的水面上,天光云影共徘徊,映着二人欣喜的面庞与略微落灰的衣裳。
“一人四百文,五天行程。”
古色古香的画船率先一步夺过了二人的视线,再将目光偏移一点,才看见了那个声音的主人,银边鱼纹紫衣的船工。
他骄傲地昂着头,明显是对自家的画船十分有自信。
陈怡不经意一瞥,那画船厢房中已坐着四五人,正在闲聊。
于是她偷偷拽了一下哥哥的衣角。
“一个人头五十文,三天行程就够了啊。”
另一边一艘简陋木船的船老大踩在船头,朝着岸上的陈逸二人吆喝。
见那画船船工的眉头开始紧凑,船老大毫不客气地开始嘲讽。
“细皮嫩肉的小子,老子手掌上的茧比你长的毛都多。”
隔壁的船工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这种粗鄙的话语了,他一开口,也是几语污泥,伶牙俐齿,点点脏人。
也难怪,两家都是做江上生意的,难免有抢客争生意的情况出现,画船上的人不为所动,大抵是见怪不怪了。
“给你,一百文。”
陈逸一只手拉着妹妹的手,一只手从青衣内侧掏出了一百文,递了过去,他对这两家的闹剧并不感兴趣。
“可惜了,那么可爱的小娘子,要受如此委屈。”
画船中有客人摇头叹息,对着陈逸二人评头论足。
“这种没钱的小白脸,跟着他干什么。”
船工还想接着和木船的船老大对骂,却听到画船更深处传来的一声。
“够了。”
他那吐不出象牙的嘴立刻合上,接着进入了船内,拉上了玉珠装饰的帘子。
“公子,看你们这身也是不凡之人,切莫嫌弃老夫这一艘小船啊,他虽然不大,但速度,绝对是一流。”
船老大拍拍胸脯,向着陈逸二人保证,而陈逸只是摆摆手,笑着说不介意,请船老大赶紧开船便是。
的确,比起不断有欢笑声传出的画船,只有三人的木船是安静了点。
安静也好。
陈逸看了那个被帘子遮住的船舱一眼,接着安心坐下,有的没的和船老大开始聊天。
他在那一眼之余,感受到了一阵不同于此天气的微风。
陈怡不说话,坐在哥哥后面,将腰间的双剑摆于膝上,装着莫逍遥铁剑的木匣放在船尾。
在聊天中,陈逸知道了船老大姓马,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父母取名为马老三,至今未婚,曾有过两个哥哥,一个七岁便夭折,另一个也原是木船的主人,后来一次大风暴中不幸丧生。
苦难人在这个世道中似乎就是活该倍受欺负,麻绳专挑细处断,乌云遮天,飞来的大多是横祸而不是幸运。
“啊呀,公子,我和你们说,你们还真是来对时候了!这几天去嘉陵江那边,刚好能撞上潜龙镇他们的龙王节。”
在得知兄妹二人的目的地是去嘉陵江观潮后,马老三开始口沫横飞地向他们介绍离嘉陵江最近的潜龙镇,风土人情,历代峥嵘。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讲的不亦乐乎。
“龙王节那段时间,是嘉陵江浪潮最为暗波涌动的几天。人们会举办盛大的庙会,到时候啊,满街的美食小摊,烟火表演,还有游行的请龙王队伍敲锣打鼓,整条大街张灯结彩,我去年曾到那里游玩过,手腕上的玉佩就是那里淘来的。”
说罢,船老大举起了右手,手腕上一个暗绿色有些泛油光的玉佩映入陈逸眼帘。
他微微一笑,也不拆穿这玉佩的品质,身外之物能换来开心,就足够了。
清波一汪一汪地荡开,木船以蛟龙之势破浪前进。
大抵是在木船出发的第二天午时吧,画船坐满了十人旅客,船工也拿起了龙尾状的木浆准备出发。
这时,先前那个对陈逸出言不逊的客人突然痛苦地叫出声来。
“怎么了?”
船工慌慌张张地闯进客厢,只看见那名客人满头冷汗,倒在另一位客人的身上,他胸前衣服被扯开,一道血肉可见的长疤出现在胸口正中心。
“是剑伤。”
一位略有眼界的客人惊叹道,紧跟着周围好几人坐的离那个被剑所伤的客人远了点,出门远游,谁也不想沾上一身骚。
陈怡闭眼养神,船头陈逸和船老大相谈甚欢。
木船上,微风刚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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