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师傅的女儿、夏师傅的小女儿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算算也都是在外订了亲的,小诺自小就在厨房里做事,算起来也算是父辈的同事,按年龄算,小诺是个少,按辈分算,算个长,稀里糊涂的,也算不清楚。不过看在小诺是厨房管事弟子的身份上,大家做个平辈之交。夏师傅其实一直有心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小诺,但是看何知文的意思,怕他把小诺收入道家,当做亲传弟子,也把这个想法放了下来。小诺一门心思只在攒钱上,对成婚之事的印象不过是嘻嘻哈哈玩一天,出去吃个酒便回,要么就是趁着酒席,打打牙祭,畅快的吃上一顿,倒真要他说娶个姑娘,他也不会反对,要说是支持那就更算不上了。年生日久,慢慢的大家就把他当做将来的道士看待了,也就不把他当做婚配的后备指标看了。

不过小诺这个小子,性子倒是平和,脸上长的白白净净的,干事也舍得出力。两位师傅的女儿过来时候都愿意陪他一起说说话,出去看看转转。他算是观里的弟子,出入道观做个出行的导游倒是自来熟。

晚饭照例是在后厨吃的,夏师傅和齐师傅吃完饭后就和妻女一道出门,叫了辆马车,两家人一并就回去了,说明早就赶回来。小诺晚上又把下午买的菜细细的看了一遍,又把银钱数了一数,拿出自己床下的小瓮放了进去。黄金色的钱币放入时,发出了清脆的霹雳乓啷的声音,听起来悦耳极了。

他心中记挂着师傅的话语,晚上看书的时候,又顺带着吃了两个下午买的火烧,垫了垫肚子。半夜未时左右,他觉得已有睡意,就简单梳洗了一番,把新衣服放好,拿出平常的小厮衣物穿好,又按照何知文教的打坐运气的法子,安稳的睡了。

一夜好梦,寅时二刻,小诺从床上醒来,照例先去厨房烧水,到厨房时,看见一众厨房师傅早已经忙了起来,夏师傅和齐师傅还没有回,他看了看,齐师傅的弟子小江在,早上简单的煮点稀饭,弄点素斋应该是可以了。

待到半个时辰过后,自觉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出去到师父那里去时,出门恰碰见观主的弟子道奇过来寻他,二人结伴而行。不多时,已到观主门口。道奇率先进入,小诺随后而行。

待靠近山腹之时,只觉山腹之中的湿寒之气,较昨日更为浓厚,空气中清冽气息更重。山腹之外,已有观中精锐弟子数人在此等候,白须白发老者着黄色道袍,亦有三人。几人见小诺来了,均是含笑点了点头,小诺一一行礼,观主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进来吧”。道奇做了指引手势,小诺正欲踏步而行,观主又道“都进来吧”。他忙又让过一边,随众人一道进入。观中管事守拙以手掐诀,洞门即刻关上,静立一旁不动,须臾之间,山洞附近树叶覆盖,整个门就消失了。

小诺踏入山腹之中,只见光华闪烁,令人不敢直视。其中又以红色巨兽的身影最为骇人。小诺久在观中,修行亦有一段时日,诸种奇珍异兽虽只在书中见过,天地灵物种种奥妙之处,早已是神往不已,首次见到麒麟,心中震撼无比。麒麟静卧在萧海生身旁,嘴角胡须稍稍摆动,双眼闭合,周遭红色如同血一般流动,四蹄微微悬空,睡在一片红色的草上,没有书中描绘的那般强大的压力,却也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疏离之感,麒麟确实是卧在萧海生旁边,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小诺心中被麒麟吸引,想要再看一看,那麒麟睁开眼来,朝着小诺望去,小诺心神一震,不敢再看,转过头往洞中望去。

观主手持长剑,身着道袍,梳着一个常见道家发髻,正在仗剑,脚踏七星之位游走。何知文处于一个圆形之内,隔着老远,小诺扬了扬手,和何知文打了个招呼。何知文微微颔首,脸上神色不变。他今日不像往日般随意,精致的丝质道袍,一尘不染的黑色头发,还有干净的手掌,特别是脸上,白白净净的,拾掇得一丝不乱,整个人的神色刻意的绷紧,显示出了一股严阵以待的气势。

小诺研习道家诸般法典多年,却不知道这个阵法,初看时,像是最基本的太极两仪,嵌上了七星汇聚,然而精细之处,却又感觉似是而非。他仔细了看了一会,发现这个阵法的本意却是吸纳山中灵气和日头初生之阳气,营造了一个极佳的温养环境。

他又仔细看着,却看不到昨日何知文取出的梳子和簪花。他心下暗自揣摩,七朵簪花应该是配合七星之位,而三把梳子则应该是以三才之位,位于师傅周遭。何知文如今处于白色阵眼,而师娘处于黑色阵眼,当是如此。他正暗中揣摩之际,忽觉头上昏昏沉沉,一时间就晕了过去。旁边早有道奇抱住,把他放在了何知文旁边三才之位。

彼时,天色正亮,靠近辰时,正是地煞之阵运转已到最佳之时。观主、何知文、萧海生三人长身而起,血麒麟眼睛睁开倏地站起。观主手握长剑,脚踏七星,初时较慢后便越来越快,直到后来,犹如一人化七,分立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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