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院榴花连茎香,清风佐梦憩书房。
悠然适适闲欹枕,酣睡绵绵若醉觞。
兰芷葱葱时过午,芭蕉苒苒日斜墙。
觉来鹦鹉轻呼唤,握笔临文诗意长。
翌日,午后。在南宫嗣的案几上映着一幅墨迹未干的隶书,南宫嗣正提着毛笔得意地自我欣赏起来,主簿卫笠哈着腰左看右看,手指捻着唇下黑痣上的长毛,摇头晃脑地品鉴起来:“大人这幅隶书,拙中藏巧,稳健有力,又不乏灵动之感,真乃妙手,妙手啊!”
南宫嗣笑了笑:“在河南尹,论书法,道,除了陆浑山的胡昭先生,我还真看不上其他人的墨迹。”
卫笠把这幅字拿起来,用手悬着,伸向远处,再歪头细品,一挑拇指道:“人怕近看,字怕远观。大人这字朝高处一悬,犹能这般耐品,实属上乘。我看与胡昭先生并称河南双绝也不为过!这幅字就送给属下如何?”
南宫嗣轻轻一笑:“信笔涂鸦,自娱而已,你若真的喜欢,就拿去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卫笠显出惊喜的神色,“我这就把它装裱起来,挂到我的书房里,定能蓬荜生辉啊。”举着墨迹,用嘴吹干。
南宫嗣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身,道:“书法贵在传承创新一保留传统的精华,创出自己的新路,这样才能让人信服。就像王策要改进织机一样,咦,怎么又扯到他了?”南宫嗣本来今天就要找卫笠来询问此事,不知不觉就扯上了王策,“对了,找你来,就是问问这几天作场那边有什么动静?这几天只顾忙县里的事,没来得及过问。”
卫笠见墨迹已干,小心地把它卷起,一边道:“属下按大人吩咐,一直让人监视他们那边管作场的有些人听我们的。据报,扶风那小子这几日天天去织场待着,跟王策的女儿还有织场女工学纺织。”
“这么说,王策还真想把女儿下嫁?”南宫嗣皱眉道,‘那织机改了没有?”“看那样子,好像有什么想法了。今天在做纺车,说是能够将单锭改成双的。”
“这么说,他还真能改出来?你说,我们是让他改得成呢?还是让他改不成?”
“那要看大人怎么想了?”
“说说看。”
“大人是想看他笑话呢,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下嫁一个外地结巴,就顺水推舟,让他改成。大人要是想献他女儿人宫呢,就让他改不成。’
“是啊,我也正为这拿不定主意呢。”
“大人,我有一个想法。既要看他的笑话,又要他献女入宫,还要他主动让他们看出破绽,否则就适得其反了。”
卫笠道:“那小夫子再怎么也是一个小孩子,就怕那单老头有些麻烦。他朝中故旧多,山野弟子广,确实要提防,
南宫嗣认真道:“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小夫子,尹里有人说,裴大人已经要破格举他为孝廉了,连陛下都知道河南神童悬书代言之事呢。”
卫笠咋了咋舌:“这倒真得小心。
南宫嗣道:“我在想,我们不如先向尹里举荐他。要不然,这么一个人才我们没举,倒被尹里举了,岂不是我们有眼不识贤才吗?”
卫签惋惜道:“三年才等得一个孝廉名额,就这样给他了?大人原先不是与邻县宋大人说好了,私下互举人选吗?”
“有什么办法呢?”南宫嗣叹口气道,“他名气这么响,早晚要出头的。这个人情现在不做,就让他人做去了。何况尹里先举荐了,名额也是算在我们河南县的。”转了两圈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总而言之,关于那织机的事儿得小心,最好我们不要直接插手。”
卫签低声道:“大人,这事不用我们动手,到时有人替我们做。
“谁?”
“据报,跟王策一起来的涅阳县令荀豫的两个儿子荀安、荀定,钟情于王策的大女儿王巧,而那个王巧好像看上了那个改织机的扶风小子马钧,所以荀安、荀定心中恨死了马钧。现在若是马钧真的改好了织机,王策就得按立约将王巧嫁给马钧。大人,你说,这荀安、荀定会甘心吗?”
南宫嗣明白了卫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假荀氏兄弟之手,暗中毁掉织机。如果没有人发现,我们就说姓马的小子根本没有发明出来,故意毁之而找借口。如果有人深挖,挖到最后,顶多也是荀安、荀定因情生恨。反正左右和我们无关。好,好,这个办法好一如何利用荀氏兄弟,你去安排吧。
卫笠狡黠地一笑:“属下已经和他们交上好友啦。”
王巧得知父亲竟然立约作赌,把她就这样当作赌注许给了马钧,如闻晴天霹雳,顿时呆住了。她不相信那个从小就疼她、宠她,把她当儿子一样养着的慈父,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伤心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像雨一样成串地往下淌。
王舒也十分惊异,半天说不出话来。见姐姐那么伤心,不知如何安慰。张超看着王巧伤心的样子担心地叫道:.姐....”
荀安、荀定犹如当头一棒,被砸晕了。他们马上把满腔愤怒倾泻到马钧头上。荀定骂道:“该死的小结巴,他竟然玩出这一手,卑鄙、下流!”
荀安怒吼一声:“我去宰了他!”拔脚就走。
王巧呆了半天才一下爆发出来:“天杀的小结巴一我恨....”.拔足狂奔而去。
王舒惊叫一声“姐一
紧追了上去。荀安、荀定一见慌了,急忙跟着追过
去。只留下吓呆了的张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当儿王策忙完其他作场的事务,正在竹木场巡视。他对马钧能否成功改进织机,很是担心。如果改不成功,不仅无法完成朝廷压下的征布任务,保不住县丞位置,而且还闹出个立约嫁女的笑柄于世,最终恐怕还摆脱不了献女人宫的命运。这段时间,他时常来织场转悠,不管马钧改成改不成,织布活是不能停下来的。他严令工曹加紧督工,又延长每天上工的时间,拼命地抢活。同时密切关注马钧的进展,知道他这几天一直泡在织场里摸弄织机,又在竹木场要工具、要材料,估计是有点眉目了。他不直接去找马钧,怕给他压力太大,吓着他。到了竹木场,就把马文叫来询问。
马文道:“犬子这几日一直在琢磨,看样子,是有点门道了,问他,只说先改进纺车,可以增添一倍功效。”
“嗯,你要加紧督促,这关系到你我的身家性命。”王策心中稍安,对马文比较客气,毕竟说不定,以后就可能是亲家,又特别叮嘱道,“立约赌婚的事可不能先让他知道了,知道了压力就大,就怕影响了他。’
马文道:“那是自然。怎么敢让他知道啊。”又道,“这两天大小姐常来,这个....不知道怎么表达是好。
王策愁道:“这事儿她也不知道呢。她要来,我就让她来了。一来呢,她对织机很熟悉,可以多给令公子讲讲;二来呢,让他们多接触接触,以便能水到渠成一唉,我正犯愁到时怎么跟她说呢?”
马文道:“王大人请放心,我会督促犬子加紧改进。改成了,大人也不必把立约的事放在心上。我们不会为难大人和小姐的。”
王策脸一沉道:“你以为这事是闹着玩的吗?南宫县令、小夫子、小先生、单先生都出面见证了,你难道让我当众毁约,失信于世,我以后还要做人不?”马文诺诺连声:“不是,不是,我是不愿为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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