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苏醒,刺鼻的消毒水味如潮水一般涌来,强烈地刺激着柳青河的嗅觉神经。
灯光惨白,恰似寒冬的霜雪,照得大理石地面泛出冷冽的光,毫无半点温度。这冷光无情地切割着周围的空间,使得整个空间压抑且死寂。病房的天花板上,几盏老旧的吊灯发出昏黄的光线,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走廊里,脚步声、交谈声和各种仪器声相互交织,营造出一种嘈杂的氛围。那些脚步声,有的沉重如巨石,有的匆忙似疾风,似乎每一步都承载着故事和忧虑。交谈声此起彼伏,医生之间进行着专业而严肃的讨论,病人家属带着焦急与无助进行询问,护士们则忙碌地做出简短应答。各种仪器声,或尖锐如哨音,或低沉如鼓鸣,或急促如飞瀑,或舒缓如溪流,共同编织成了一首紧张不安的交响曲。
墙壁上张贴着各种医疗指示和健康宣传海报,显得有些陈旧。海报上的文字和图片,有的已经褪色,有的边角卷起,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被遗忘的悲哀。
“胃里的消毒水已经洗出!”护士长平静地说道,她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却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她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责备与不解。
“麻烦大夫了!”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与感激,她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尽是疲惫与担忧。说完,她将一个红色小包递给护士长。
“现在严查,不能收!”护士长的语气坚决,迅速推开红包,脸上神情严肃,嘴唇紧紧抿着。
“您搞错了!这是给医院的捐款!”母亲赶忙解释,眼神中充满焦急与真诚,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哦!”护士长微微点头,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仍带着怀疑和警惕,转身匆匆离去。
看着护士长离开,母亲一直保持着卑躬屈膝的姿态,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直到护士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才直起身子。
柳青河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那厌世的情绪瞬间又浓重了一分。
他死死地盯着母亲,实在想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表现得如此卑微,为什么要这般讨好别人。他的双眼犹如燃烧着熊熊烈火,又夹杂着深深的困惑,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
打小开始,平等、自由的观念便扎根在他的心中。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应当相互尊重、平等相待,绝不是像母亲当下这样,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此刻,他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一块千钧巨石压着,沉重又压抑,难受至极。
这世上,“封建残余”——奴性思维依然存在。他恨透了自己太过弱小,没有能力去改变这糟糕透顶的现状。
他在心中无数次呐喊,如果可以,他真想冲着母亲大声吼叫:“华夏民族自古以来,都是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我们要有尊严地活着,绝不能向任何人低头!”他的拳头紧紧攥着,骨节处泛出白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曾经,课本上的知识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期待。可残酷的现实,却像一记沉重的铁锤,将他的幻想击得粉碎。
那些口口声声宣扬的公平、正义、自由,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简直脆弱到不堪一击。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满满的都是失望,一张脸阴沉得令人害怕。
在历史的长河中,青史留名的都是那些大人物,他们的丰功伟绩被后人传颂,被历史铭记。
可这个世界,是由无数像母亲这样的小人物构成的。他们的酸甜苦辣、梦想追求,却总是被无情地忽视、遗忘。想到此处,柳青河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心中涌起一股浓烈的悲哀。
那些大人物的丰功伟业,往往是建立在无数小人物的牺牲之上。那些普普通通的人,为了大人物的理想和抱负,付出了青春、汗水,甚至是生命,却未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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