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数道目光在短暂的惊愕后,齐刷刷的看向严世藩。

“严世藩!”清流派火力输出的高拱也第一时间上场,怒声道:“你发什么癫!”

被人指着鼻子骂畜生,他要是还能忍,那他高拱真就是不当人了。

张居正、赵贞吉也都愤怒的瞪着严世藩。

虽然有些事情,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但他们可不认为严世藩是什么好人。

严世藩找麻烦,肯定是真情实感的。

“你把话说清楚,谁害了大明朝!”高拱拿着奏本,指着严世藩。

他已经受够了窝囊气了,不就是唱大戏吗?大不了今天就逮住这个小鸡仔揍一顿再说。

“哼!”严世藩冷笑,面对粗壮的高拱,也毫不示弱,上前一步,道:“说?”

“你们还有脸让我说?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要我说什么!”

“还有脸让我说?”严世藩拿着手里的奏本,开始在殿上踱步,同时打开奏本,斜睨了眼不发一言的徐阶,而后道:

“嘉靖三十五年,宁波府定海县当地富商周氏家族,枉顾朝廷法度,私自开辟海上航线,把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特产销往南洋和日本。”

“这周氏家族的背后是谁?”

听到这话,高拱面色一凝,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徐阶。

严世藩也懒得扯皮,他今天就是来撤这帮清流底裤的,他就是来唱大戏的。

但这场戏,他唱的心甘情愿!

严世藩来到徐阶面前晃了一圈,冷笑道:“宁波府是谁的地盘,还用我多说吗?”

“江浙地区那几十万亩……”

“严世蕃!”严嵩合上奏本,沉声道:“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大明朝的土地,没有谁的地盘一说,议事就议事,莫要无端猜测!”

偏殿里,听到严嵩的呵斥,嘉靖举起的罄锤又缓缓放下,沉凝的表情略微舒缓。

严嵩,终究是个懂得分寸的!

这舞台上,谁扮演着什么角色,该干什么,说什么,每個人都清楚。

严嵩不会阻止严世藩,但也要把握火候,有些东西,是不能去戳破的。

现在的情况是皇帝跟内阁,确切的说是清流,已经是明牌了,但纸还是包着火。

就算明牌,有些事情也不能放在面上说,否则今天这场御前议政,就没意义了。

一旦纸包不住火,那就彻底撕破脸了,没有了分毫的转圜余地。

到时候,皇帝就不得不彻查了!

一旦彻查了,那查下去的结果,这不是任何一方想要看到的。

嗯,至于为什么清流不用这个反制皇帝?那也是说笑了,因为没人会这么傻。

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不会有人只争意气。

你反制的结果无非就是让皇帝不要追究了,可皇帝本就无意追究,你反制什么?

白白的得罪皇帝?自古逼宫妥协的,除非你造反成功,否则下场无一不是凄惨收场。

而他严嵩,今天就是要掌控大局,让严世藩去挑刺,清流去一一化解。

需要做的就是把控力度,让纸包着的火,完美的泄出去,还不能戳破纸!

如此,君臣默契之下,这场戏才能圆满落幕,事情才算是圆满解决。

“哼!”被老爹呵斥,严世藩冷哼一声,想到老爹今天提点的话,有些东西可以说,有些不可以说,警醒了过来,于是调转话头。

既然土地的事不能说,那就说商!

“泉州府晋江县主营香料与珠宝贸易经营的沈氏家族,也是通过私开海运,从海外进口香料和宝石,然后再销往国内……”

“每年走私货物价值数万两白银,税款记录呢!”

“此等行径,这是对国法的公然挑衅!”

说着,严世蕃也不等其他人说话,继续翻着奏本,开始报上面调查到的证据。

“嘉靖三十四年始,沈家通过私开海运,每年从南洋进口香料和宝石,价值约八千两白银,未申报的走私货物价值约四千两白银。”

“周氏家族与沈氏家族合作亦有记录。”

“自嘉靖三十七年起,周氏家族为沈氏家族提供海运服务,帮助其走私香料和宝石,从中抽取百分之十的利润!”

“三年间,累计获利三千两白银。”

“而这上面,白纸黑字的记录着……”说着,严世藩来到徐阶面前“啪”的一下扣住奏本,盯着徐阶投下来的目光,冷声道:

“徐阁老的家族与周氏的交易。”

“上面说的清楚楚,自嘉靖三十五年至嘉靖三十九年,徐阶家族通过周氏家族的海运服务,进口了价值约一万两白银的海外货物。”

“其中合法申报的部分,仅仅占了一半不到,而另一大半,却是涉嫌走私!”

“徐阁老,解释解释吧!”

这是奏本上明着写的了,属于必须要清的账。

听到这里,张居正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小阁老,关于周氏家族与沈氏家族的交易,我等皆应持审慎态度。”

“国法如山,不容侵犯,然在查明事实真相之前,不宜过早定论。”

“徐阁老素来以清廉自持,朝中上下有目共睹,对家族事务,他未必事必躬亲。”张居正的语气温和,“或许并不尽知其中曲折。”

今天的目的,就是质询,自辩。

(注:古代没有现代意义上的“质询制度”,但类似的概念确实存在,比如廷议,服务于创作,用了质询。)

所以,清流一派,必须要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对待严世藩提出的所有疑问。

甚至,从理性出发,他们更希望严世藩问的再细一些,再详细一些,再刻薄一些。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