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六月下旬的一天,公告板和OA同时登出一桩爆炸性的通告:今年的员工大会将会在海上举行!因为JK集团大手笔包下了一整艘豪华邮轮!根据活动章程,这次旅程为期十天,来自“北上广重”的两千多个同事在香港集合,登船,邮轮中途在新加坡停留两天,最后返回香港。届时,将有部分新加坡分公司的同事上船参加船长晚宴。

消息一公布,QQ群里立即炸开了锅,女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穿什么样的礼服参加船长晚宴,买哪种颜色的比基尼比较抢眼,买什么牌子的防晒护肤品比较有效,还有带什么好吃的零食。我这个“表情党”虽然不热衷于发言,却时不时发两个支持的表情顶一下。

闲话不提,我们直接跳到船上了。七月末的一天,我们从广州取道香港,于晚上踏上邮轮。办好手续登了船,已经将近子夜时分了,随着启航的鸣笛声,邮轮缓缓开出。

头脑发热的同事们围在甲板上看完香港夜景后,才各自回房间休息了。我和杨柳,还有叶晶晶住在第九层的一个海景三人房,我们的房间约有四十平方,典雅气派的装潢令人目瞪口呆,走出金色落地窗是一个可以饱览海洋夜景的露台,不仅如此,围栏旁边还摆着一张泰式藤沙发,深绿色的坐垫配搭洋红色图腾靠枕,强烈的对比色调碰撞出浓郁醉人的南洋风情。

第二天天未亮,我们就爬起来了,走出露台,三个好姐妹挤在藤沙发上,在清爽而微微带腥的海风的包围下,守候着这次旅程的第一个日出,好不容易,太阳从云蒸雾罩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时明时暗,含羞答答,层叠出慑人心魄的壮丽红霞,犹如山峦绵延,犹如海涛汹涌,千姿百态,变幻莫测,惹人遐思,蓦然间,太阳从云层里整个儿脱颖而出,一刹那傲然绽放,映照得整个大海金光闪闪,豪情万丈,使人热血沸腾,我想,即使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画家也未必能调出这样丰富的色彩,我不由得仰天赞叹道:“好可爱的日出啊!”

杨柳扑哧一笑,阴阳怪气地笑我:“傻瓜,日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每一天都有日出的!每一个日出都是一样的。”说完,她故作伤感地叹息一声。

叶晶晶哈哈大笑,一锤定音,说我是白痴的乐观主义者,说杨柳是无耻的悲观主义者。

当我们依依不舍地回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日出情景,丁凡过来叫我们去12楼吃早餐,邮轮上的早餐真是包罗万象,琳琅满目。我们四人占据了一张可以望海的桌子,伴着蓝天碧海吃早餐,一杯咖啡,一件提拉米苏,再添一点天马行空的闲谈,不能不说,这是多么惬意的人生享受啊。

聊着,说着,话题又绕到高泽的头上了,众所周知,叶晶晶对高泽是极不满意的,她嘴里塞满了意粉,又旧话重提了:“小诺,你干嘛非要和高泽在一起?”

她的话刺痛我心里最脆弱的那根神经,我故作轻松地喝了一口咖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在没有找到更好人选之前,我先和高泽凑合着吧。”

叶晶晶拍着手哈哈大笑,杨柳瞄了一眼丁凡,然后像个热心大妈似的对我说:“小诺,我看你不用找了!丁凡不是挺好的?我觉得他挺适合你的,你们干脆来个速配吧!”

此话一出,害得丁凡差点呛到水了,我急忙把餐巾递给他,他接过了餐巾,呆呆地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期待的意味,我感到尴尬和不安,我垂下眼帘,淡淡的说道:“杨柳,拜托你别胡说八道,丁凡和我是永远的好朋友……”

享受完一顿丰盛的早餐后,我们撑死了,于是在游人如织的甲板上散了一会儿步,之后,叶晶晶拉着杨柳和我到健身中心做瑜伽,而丁凡独个儿去了阅览室。做完瑜伽,我还做了水疗,刚回到房间,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高枫约我到顶层的露天休闲吧吃午餐,我推辞不下,只好答应了。

我戴了一顶草编太阳帽,换上白色的沙滩裙便出门去,没走几步,发觉杨柳跟了出来,她兴致勃勃的说和我一起去,我当然不会反对,于是,我们俩高兴地乘电梯上到了最顶层,顶层的住客非富则贵,而且,其富贵程度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透彻的。

通往户外休闲吧的路上是直升飞机坪,这里视野空旷,一望无垠,我走在甲板上,沐浴在熏人欲醉的海风里,我抬头仰望,只见在湛蓝无云的天际里有一排海鸥结伴飞过,在我的头顶上一字排开,感觉是那样的悠闲,那样的潇洒,那样的自由自在,我心情豁然开朗,忍不住欢呼:“这里的海风比下面的要来得清爽!”

走到休闲吧那儿,我四下张望,高枫和严俊就坐在露天的太阳伞上,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水果,食物和饮料,我飞快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他们戴着同一个牌子的太阳镜,穿着棕榈风的情侣沙滩装,好一对金童玉女!

不知为何,我的心猛地一颤,只感觉胸口隐隐作痛,鼻子酸得快要流泪了,我把目光投射在严俊的脸庞上,一瞬间,他的眼睛里仿佛闪过一抹光彩,他站起来,彬彬有礼地为我拉椅子,可是我不肯领他的情,不着痕迹地把杨柳按在那张椅子上,然后,我拉了另外一张椅子坐下。

海风轻轻的掠过耳畔,空气中带点潮热的气息,熏人欲睡,我喝着清凉的椰青,眼睛时不时扫视着严俊和高枫,我的心里藏着一份说不出的妒意,与其说是吃醋,却更像是悲哀。偶然与严俊的眼神不期而遇,四目相投的一刹那,他的嘴角稍稍翘起,对我苦笑了一下,他的口里像是含着苦涩的沙子,迫不得已硬生生把沙子吞下去,看起来像是满腔的无可奈何。

我不为所动,我心存怨恨,若不是看在严丽的面子上,我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赏严俊两个耳光。

高枫的心情似乎很好,她吃完了主食,又为大家制作集锦水果捞,还亲自喂到严俊的嘴里,看着这幸福的一幕,我的心里反而舒坦起来,我换了个思路想道:也许高枫和严俊才是最合衬的一对,有高枫照顾严俊,我也就放心了。况且,高枫是董事长的掌上明珠,严俊娶了她,在事业上自然如虎添翼。

就这么细细絮絮的想着,我终于释然了,我情不自禁地朝着高枫傻笑,那种满意的感觉就好像婆婆看见贤惠的媳妇一样。也许我的表情太滑稽了,高枫用忌廉点了一下我的鼻子,问道:“小诺,你在想什么?”

我如梦初醒,傻笑着,擦干净自己的鼻子,我正要说话,没想到,杨柳居然把话题绕到高泽的头上,她问高枫:“高小姐,现在都中午了,难道高泽还没起床吗?”

高枫耸一耸肩,嘴还没张开,严俊就抢话了,像是打趣的说道:“我听别人说,高泽昨晚一上船就泡了个金发美女,好像是歌舞团的演员,”

这话让我措手不及,我登时感到脊背上有一阵冷飕飕的海风吹过,条件反射的打了个激灵了,一刹那,我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飞翔起来,对着面前的水果盘发呆。

高枫连忙打断了严俊的话,她小心翼翼地审视着我的表情,半晌,她对我说道:“小诺,我弟弟天生顽皮好动,待人热情,但他不是那种胡天胡帝的人。”

我对这样的解释已经麻木了,我突发奇想,没话找话地,对高枫说道:“高枫姐,如果你有另外一个弟弟就好了。”

没想到,高枫竟然哈哈大笑,笑完了,她惊讶地说道:“小诺,你真是神人,我的确有另外一个弟弟!”

话音刚落,大家诧异不已,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高枫的脸上。

高枫坐正了身子,为大家娓娓道来:原来,董事长高正有两位太太,正印太太是香港人,生了高枫和高泽;而姨太太是新加坡人,只生了一个儿子,名叫高亮。高亮比高泽大一年。

我一边听着,一边惊讶地掩住嘴,高枫意犹未尽,她握住我的手,兴致勃勃地说道:“小诺,我这两个弟弟外型有几分相像,可性格是南辕北辙的。”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调侃地说道:“高枫姐,听你的意思,莫非那个高亮是一个忧郁王子?”

高枫被我逗得前俯后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像遇到知音似的,点着头说道:“你真是神机妙算!我这个二弟小时候患过自闭症,一天到晚不肯说话,只肯打手语,读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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