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渡对卓阅来说只是一个存在于地图和史书上的概念:
三百年前,金叶梧桐到处作乱,被纸风车公爵派人封印在了北海的简渡岛。
卓阅还记得书上说,在简渡岛的对面,大陆尽头的悬崖上有一座神庙,她一直很想去看看,但也只是抱着“想去名胜景点观光”的旅游心态。
对雷蒙德和克米特来说则不一样。
简渡岛上不止有无数笔挺的金叶梧桐树,还有他们小小的村庄。
对在简渡出生的孩子来说,这个岛就是最初的整个世界,而北面的大海,海上的浮冰,南边的陡崖,崖顶的神庙,以及往来的渔舟与客船,路过的海鸟与水族,则都是如天尽头、海平线与转瞬即逝的极光般存在得理所当然,却又遥远得永不可及的东西。
只不过,岛上的孩子很少,而且越来越少。
雷蒙德的童年记忆中,上面还有几个表哥表姐,身边就只有克米特这一个同龄孩子,至于年纪更小的一只手数得出来,非常珍稀。
好在他们是召唤师,虽然年满10岁才能正式学召唤术,但小时候长辈就会让遣方帮忙照看孩子,也有些人8岁开始自学,然后与遣方成了朋友。
不过雷蒙德贪玩,没有提前学召唤术,他认识的遣方都是克米特的。
总之,他们的童年不算寂寞。
直到10岁那年。
10岁是举行“墨礼”的年龄。
墨礼是召唤师的传统成长仪式,古代做法是用刀与墨在自己的右手手背和前臂上刻下召唤阵,但对儿童来说其实恐怖又血腥,还有感染致死的风险,所以后来渐渐演变成了用永不消退的墨黑色画上去。
不同的召唤师聚落进行墨礼时,细节各不相同。
在简渡的做法是,10岁的孩子要在夏至那天爬上高高的金叶梧桐树去,为自己折一根梧桐的树枝。
之后家长会把树枝制成“烬枝”——
一种能画出永不消退的图案的木炭条,与其拥有者是一一对应的关系,因为制作过程中,采下它的那个孩子曾用自己的血浸泡过它。
等到了那年冬至那天,孩子用那根专属的烬枝在自己的右臂上画出永远洗不掉的召唤阵,仪式就完成了。
可是,雷蒙德和克米特10岁那年的冬至,简渡岛上的气氛特别怪。
那年冬至接近新月之夜,正是岛上的结界最薄弱的时候,金叶梧桐桐花盛放,一座座小山般的树冠在凛凛寒风中蠢蠢欲动,喧闹难安。
前几天,岛上来了稀客,大人们和客人谈了很久,时不时陷入争吵,每晚回家时脸色都很不好。
雷蒙德的祖母是当时的司阵,也就是族长。
冬至那天,她匆匆忙忙地带着雷蒙德和克米特飞过北徊海峡,飞到了简渡岛对岸的悬崖上。
悬崖上的那座“神庙”里面其实并没有神像,也没有神官,它是召唤师们为自己修建的绝壁孤祠,也兼做灯塔和瞭望岗。
进入神庙后,祖母按传统礼念诵祷文、燃灯响钟,然后对他们说“你们也是大孩子了,自己画好召唤阵,然后靠它召唤出的遣方回到岛上,仪式就结束了。”
之后她就心神不宁地走了,留下这两个孩子待在神庙里,茫然地看着神庙大门犹自依着惯性开开合合,最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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