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毯最大的缺点就是不防水。

此刻的它湿漉漉、沉甸甸的,活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又像一只快要从树上掉下去的狗,垂死挣扎、拼命抬头,而它的乘客全部抓着飞毯的边角吊在半空中……

尽管有人在努力念诵可以烘干飞毯的魔法咒文,还有人在念飘浮魔法咒文,但还没有来得及念完,飞毯就已经带着乘客一起落进了海水中。

雷蒙德摘下与那头带假发的三角帽,露出卓阅记忆中那个毫无特色的小平头,朝跌进水里的飞毯倾身行了个谢幕礼。

卓阅稍微放下了心,接着终于在明亮的月光下发现,原来这艘船并不是自己能飞,而是被四只看起来像鳐的扁平生物托在空中。

“那……那是什么?”她拉了拉雷蒙德的袖子。

“是王子的白马。”他又笑了。

这时小帆船已经靠近了雷蒙德的目的地——远濑灯塔。

既然来都来了,卓阅又考虑到自己不太适合随便求救,再加上还想还雷蒙德一个人情,便干脆跟着他进去了。

这座白色砖塔建在城市最北端的礁岩上,每逢夜间,它都会用耀眼的灯柱守护整片近海,全年无休。

塔顶的旋转装置是用魔法运作的自动设备,守塔人不必夜夜驻守塔顶,只需定期上来为灯火添油。

有时晚上浪一大,住在底层的守塔人根本听不到上面有什么动静。

这些因素使得雷蒙德可以自由出入灯室。他把船靠在塔顶的八角形灯室外面,挑开窗玻璃,先帮卓阅翻进去,然后将船头的缆绳系在了窗框上。

一进灯室,卓阅就发现室内有个人,他就靠在屋子正中间的灯台下。

灯塔的灯光不停地回旋扫射,时明时暗。卓阅勉强能看出他与雷蒙德差不多年纪,浅色头发,看起来比较文弱。戴着眼镜,闭着眼睛,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他的长袍与围巾上也满是斑斑点点的深蓝色墨迹,而他的右臂……

卓阅惊讶地屏住了呼吸——他的整条右臂都被一只奇异的生物所侵据,看起来像来自深海的某种未知水族。

它蜷曲的身体有节奏地蠕动着,似乎是在呼吸,只是很难判定它的“脸”长在哪里。

半透明的黄底黑斑的甲壳下,伸展出数条半透明的触手,透过两排吸盘与黄底黑斑的湿润皮肤,能看见它密密麻麻的血管。

带着黏液的触手缠绕在他的胳膊与颈项上,甚至好像已经侵入了他手臂上凸起的青筋……

不,不是好像。

卓阅顾不得思量它的危险性,在他身旁跪了下来,端详着他的胳膊,发现上面画了一个从手背延展到前臂的黑色图案,被触手盖住了,看不完全。

而那个奇怪的生物与他确实息息相通,它的触手缠绕肢体,吸附皮肤,深入血管;它的身体蠕动的频率和他脉搏的搏动也完全一致,就像是个盘踞体外的巨大寄生虫。

“这是克米特,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雷蒙德进了灯室,怕旋转不停的导航灯照出他的影子,也跪了下来,“而‘那个’是他的召唤兽。”

哇,他是个召唤师?卓阅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克米特两眼,召唤师可不怎么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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