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停了,停在了一个非常微妙的时候。
施清没有给人接过生,也不准备给人接生。
“啊……原来最后要杀我的人是你啊。”
惊鲵疲惫不堪的脸上混杂着汗水血水与雨水,牵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样也挺好的。”
……
……
新点的篝火旁,微微的火星子四溅,暖意弥漫在四周,驱散了阴寒和潮湿。
惊鲵就靠在一旁的大石头旁边,玉腿之间有血水渗出,汇成了小股水流,看上去应该是羊水破了。
“快生,生完我再杀了你。”
哪怕是面对着自己在罗网中唯一的旧友,他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做杀手的,哪个人手上不沾血?
当初惊鲵孩子的父亲,就把自己的贴身短剑都留给了惊鲵,甚至还用自己的身子护在惊鲵的身前,生怕她受伤,却被惊鲵背刺的一剑捅死。
那个时候的惊鲵,可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尽管在无名为其开悟后,这件事也成了她心中的梦魇,但这份鲜血始终难以洗净。
“嗯……”
惊鲵面色苍白,痛苦之色乍现,全身都在剧烈颤抖。
施清很没有剑客精神地用自己的佩剑拨弄着柴火玩,淡淡说道:
“娃娃鱼啊……不用说多余的话。”
“我不杀你肚子里的孩子,只是因为罗网没有给这份多出来的钱。”
他一向很有职业道德,别人不给钱,他绝对不做事。
不过此时的惊鲵已经没有再听施清说话的能力了,下身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几乎要失去意识。
原本的生产对于她这种武功境界的人来说,其实并不会如此痛苦,但她可是在临盆时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啊。
她死死抓住地上的一把被篝火烤干的沙土,用力地攥紧,感受着沙砾和余火的刺灼。
一旦有一种痛苦实在难以忍受,那么人们往往会寄希望于创造另一种痛苦,以此缓解自己正在承受的痛苦。
剧痛持续了很久才结束,生孩子不是下崽,这是场持久战。
施清停止了幼稚的把佩剑当烧火棍的行为,转头打量起自己的“好侄女”。
“嗯……她好丑啊。”
女孩的出生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啼哭声,浑身黑黑的,而且皮肤还皱巴巴,难看极了。
新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
望着张大嘴巴用力啼哭的女儿,惊鲵苍白到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终于再度露出一丝笑容。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挥剑斩断了脐带,惊鲵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她现在浑身都是混杂着鲜血的汗水,飘摇的火光映照在她精致的脸颊之上,母性的光辉点点闪耀。
“她叫什么名字?”
施清为这份母性所沉默,安静地转过头去,随口问了一句。
“言……她的名字是言,誓言的言。”
她再次用尽身上仅存的一点力气抱起了自己的孩子,放在自己的胸口,对着施清虚弱地恳求道:
“阿清,求求你,救救她……”
这个在罗网内唯一一个知晓自己本名的人,现在已准备好付出自己的所有,只为了让他救下刚出生的女儿。
“我这些年攒下不少的钱财,都被我埋在了齐国的一处旧宅子里面,全都可以给你……”
施清的脸上有痛苦的表情转瞬即逝,迟疑片刻后,他问道:“多少?”
“五万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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