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词时戈恩斯的身子明显僵硬住了,他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那是愤怒?悲伤?恐惧?亦可能是都有,但很快这种情绪就从他眼睛里消退了下去,犹如一道火焰被冻成了坚冰。
“为什么问我这个?”
戈恩斯的言语很平淡,但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向着远离他的方向散去,他们没能听到戈恩斯说了什么,甚至都没注意到戈恩斯这个人。
他们只感觉到一股从头到脚的彻骨寒意在身后散开,它驱逐着温暖,肆意舔舐着每个人的脊椎,仿佛一柄利刃悬于头顶,等待着落下的瞬间将触及到的所有人一一斩首。
“为了建议信任,还有让你明白我是认真的,戈恩斯先生,我了解到银枫区是耶伦城内最大、最繁华的城区,GDP占比全城的11%,可那儿的生活却并不美好……当然,是对于部分人来说。”
夏晚生位于寒意的中心,首当其冲面临着戈恩斯的杀意,可他仍旧保持的若无其事的态度,开口道:
“那儿的贫富差距极大,有的人能花几千万买豪车,只为了看它们相撞时炸出的火焰,而有的人只能一家五口蜷缩在二十平米的小屋里,靠着卖血度日,不过这种情况世界上到处都有,我并不是在说银枫区的坏话,只是想借此问您一个问题。”
夏晚生说:“现在决定人之间差距的因素无非是权力、金钱、能力、血统……而在它们出现之前,不谈论形态、武力强弱、智慧程度,决定人类地位与成就高低的原因是什么?您有头绪吗?”
前面的队伍慢慢开始挪动了,广播里传出双语播报的列车进站通知,列车在铁轨上压出的轰隆声乘着风一齐灌入尤斯顿车站的候车大厅,周围人来人往,但戈恩斯却觉得太安静了,他耳朵里只能听见夏晚生的嘴唇微张,而后轻轻吐出两个字:
“欲望。”
夏晚生用余光瞥向车站外的人群。
“现在回到最初的问题——‘斩切恶魔’,作为最恶劣、最暴力,同样也是最为强大的恶魔,它给那座城市带来了死亡、恐惧,但同时它也带来了最为原始的欲望:求生。”
“当一个人丧失了所有的希望后,这股欲望会撕碎他的理智,有神论者也好,无神论者也罢,在那一刻‘人类’已经不足以成为他们获取救赎的来源了,他们会转而向着非人的存在俯首叩拜,也正是因为如此,‘权能’于人类绝望时降临了。”
“戈恩斯先生,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这就是你和我的契机,很简单——”
他说:
“我想要你也面临那种绝望。”
……
【于黑暗中启程罢,捧着那唯一的心火,求予光明,求予疼痛,这个不可见的无氏之火,以繁星为其火花,是罪恶之源,是未来之根,那——究竟是什么呢?】
戈恩斯坐上了车,手边的收纳式柜子中放着竺震的几本诗集,估计是给乘客解闷用的,然而在这个有其他娱乐方式的年代,诗词显然已经不能给人带来充足的愉悦感了,所以诗集显得格外崭新,被拆下来的塑料封皮上泛着一层光……
兴许是被之前的哪个乘客用来当做垫餐具的东西了。
戈恩斯随手翻了几页,低头装作入迷的样子将身份卡递给了乘务员,他自认为承受能力很高,适应能力也不差,所以才能在俱乐部做得下去,因此要忍受夏晚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准确地来说不是‘忍受’,而是无视对方偶尔神经质的言论。
反正等这次任务之后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再和他一起行动了,大不了就辞职!
“诺曼先生,欢迎您乘坐本次列车。”乘务员将卡还给了戈恩斯,“请问需要在车上用晚餐吗?”
“不用。”
“饮品需要吗?有红茶、绿茶、黑茶……”
“给我一杯清水。”
“好的。”乘务员来到夏晚生身边,在经过同样的对话后,夏晚生要了一份加厚的牛扒套餐以及白葡萄酒,等到乘务员离开后,他才从座位上起身,将车帘收了上去。
此刻的列车正在经过一处隧道,Y156号列车和其他列车一样专门负责某条线的交通,城市中有许多无法清除的危险区域与另一个星球落下的板块碎片,列车线只能绕开它们来建设。
Y156号的终点站是栾海区,距离夏晚生上车的阳莱区有几百公里远,而他们的目的地银枫区则要近上许多。
在那个恶魔还没有降临的年代银枫区就存在了,在古代它的名字是望朔,直到七十年前才重新命名为‘银枫’,取这个名字的原因是因为在它的区域中心有一株岁数超过了两千岁的银色枫叶树,据说要一百个人才能手拉手将这颗树给环抱住。
夏末秋初时那株树的枝叶最为茂盛,远远看去就像是城市中立起一柄几百米高的花伞,而冬末时它的树叶已经掉光,唯独剩下光秃秃的枝条犹如天空的脉络一般向着四面八方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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