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你要平安快乐。”

暴雨冲击着罪恶的地界,弥漫湿润空气的刺鼻血腥味被冲刷得一干二净,襁褓的婴儿睁着未见世事的眼眸,没来得及看一眼这本来的家园,就被埋进了干草堆里。

雨水打湿了干草,轻盈的草堆变得沉重,娇嫩的脸庞被划出了条痕,嘈杂的声音销声匿迹,只剩下一道沉重的脚步声。

她很乖,没有哭啼出声,会对拨开草堆找到自己的谪仙弯嘴展笑。

“你姓谢,南溪是你的家,就唤你,谢南溪,如何?”清朗的嗓音有如雨后初晴,带走了焦躁纷杂,余下和煦新日。

干草堆旁,齐齐整整倒了四五个人,他们的动作,无一不是护着这平平无奇的草堆。

纵眼望去,繁荣和乐的南溪谢氏,横七竖八的倒在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母河之中,他们拼死护卫的家园,破灭了。

但他们赢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人人都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归明碑上刻不下他们的无畏无私,高高燃起的幽莹火是对他们的无限敬怀。

“咳!”

谢南溪蓦地坐起身,心口不住的裂痛,陌生的环境使得不安感愈加浓烈。

这是哪?刚刚那个是梦?

她记得,自己好像成功了,但被铃铛里最后的魔气给掀了出去,原本以为就要如此了结,没想到却撞到了一个金光屏障,硬生生挡住了自己,避免了被尖石刺穿。

但也还是掉在了地上,即使自己有及时调整,没有伤到身体,不过在半空还是被雷给劈了一道。

真是倒霉啊。

好像是落地后,自己对着同样被抛飞出来的曲乘安喊了一句,随后就两眼发黑倒了下去。

喊的什么来着?

记不清了,还是先走吧。

平白咳了两声,掀开被子就要离开,手却触到了一个圆形的毛物。

“小师叔!你醒了!”江芩娩在谢南溪手下晃了晃脑袋,抬眼就看见正打量着自己的谢南溪,一时欣喜,猛地扑了过去。

谢南溪举着双手,她垂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又看了眼手心。

那么软的东西,是个头?

还好没用力,不然得拍扁过去。

“这是哪?”谢南溪微微张口,沙哑着声音问。

江芩娩立马起身给谢南溪倒了杯水,“燕归斋。小师叔,你好酷啊!掌门师伯说,你把魔尊皛牙给彻底除了!”

“不单单是我。”谢南溪垂下眼睫,又问,“曲乘安呢?”

“那位前辈啊,他比你早醒一些,刚刚好像在……哦对,在流仙宗主那里跪着。”

“……”

确实是流仙的风格。

看来曲乘安一事,不止表明这么简单。

“小师叔,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江芩娩久久没有听见谢南溪说话,忽然想起了掌门师伯说过的,小师叔受伤了就是一个哑巴,什么都不和大家说。

“我没有,我想出去走走。”

谢南溪瞧着江芩娩皱着一张脸,觉得有些好笑。

估计又是大师兄跟他们说了什么。

“那我先去跟掌门师伯说你醒了!”说着,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谢南溪轻笑两声,身上原先穿着的红衣换成了一抹青,别样的风格。

燕归斋处处都透露着富贵的气息,无论是柱子上镶着的琉璃玉还是小径两侧种植的奇花异草。

随意一株,都是能够让小师兄丧失道德的价格。

“谢南溪!”是丛息虔的声音。

回头望去,他和桑梧,一人端着一个碗,笑得猖狂。

一看那笑容,就知道碗里盛着的药有多苦了。

“幸福吧,两位天骄亲自给你熬的药。”丛息虔扬着下巴,自信得让桑梧觉得有些丢人。

还好这附近没有人。

对上谢南溪,桑梧还真没底气称自己为天骄。

况且,天骄二字,过于尴尬了些。

谢南溪接过桑梧手中的药,闭眼仰头,手一倒,就灌下去了,碗空的一瞬间,桑梧立马把空碗撤走,丛息虔立马接上。

咕噜咕噜。

两碗下肚。

又辣又苦。

“好了,你刚刚要去哪?”丛息虔给碗施了清洁术,顺手揣进了乾坤袋里。

桑梧递上两颗糖,将他这顺手的行为尽收眼底。

百清宗……这般穷了吗?

桑梧嫌弃的眼神过于明显,谢南溪悄声提醒,“燕归斋的碗,碗底用灵石镶的。”

嫌弃的眼神霎时灰飞烟灭,一只飞影手猛地伸向丛息虔。

“一个是我的!”

“进了我袋子里的就是我的!”

两人争夺着越走越远。

没有个三百回合是停不下来了。

顺着小径接着往前走去,不用多少弯弯绕绕,她就见到了跪着的曲乘安。

头上顶着一盆水,两肩放着两摞碗,也不知跪了多久,额上细汗冒出,双颊通红,不过看起来他乐在其中。

“谢道友?!你醒了啊!”曲乘安斜眼瞥见一个走近的身影,看清后倏然一笑。

他比谢南溪晚一些晕过去,却比她早醒过来。

当时雷鸣电闪,谢南溪落地之后单手撑剑,面对着暴起的皛牙残魂,她明明有机会一击毙命,为自己留一个再动天下的名声的。

可她没有。

曲乘安见着那抹红影抛剑而来,轰鸣之间,耳边皆是她的呐喊。

“曲乘安,轮到你了!”

龙吟剑鸣彻天响,为他劈开一道通天路,护他除去祸事魔。

直到皛牙散去,眼前昏沉之际,曲乘安才明了她的用意。

谢南溪在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

助他重回天骄位。

凭着除魔一剑,就足够让被七淩宗逐出宗门声名狼藉的曲乘安,洗去一身污名,再者,得了剑神传承的曲乘安,极品剑骨加剑神之剑,重回宗门视野之中,也必是天骄之首。

“没想到和我猜的一样。”谢南溪低声说道。

安九扬,那个走一步算百步的剑神,还真是心怀天下。

“什么意思?”曲乘安稳住摇晃的水盆,就听见谢南溪的喃喃。

“剑神给的剑骨感觉如何?”谢南溪话锋秒转。

曲乘安确实如流仙所说,是个直脑子。

被谢南溪这么一移话题,他也就跟着转了话题,把原先的疑问抛之脑后。

“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至少没有排斥我。”曲乘安认真评价道。

谢南溪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她又接着往前走去了。

至于曲乘安最先的疑问,只要他和流仙之间的误会解除,流仙询问一下秘境之中的情况,曲乘安就全明白了。

不是那时候曲乘安会想明白,而是流仙会反应过来,再细细给曲乘安讲。

剑神安九扬,断臂飞升。

当时谁也不知道他的用意,谢南溪在看到这一段文籍的时候,也不知道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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