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的夜幕下,月色如玉,繁星明亮。可宜人的清辉散在人间,却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无可厚非,能这么早起来的人们多半是要去为了今日的活路而奔忙的,他们自然无心去赏析这番美景。
至于匆匆赶往皇宫的朝臣们,倒是可以写出些咏月的诗词来,但那一双双愁云惨淡的眼眸显然也看不进任何的夜色去。
午门旁的一个值房里,郭桓案后幸存的几个国朝二,三品大员难得地聚在了一起,一个个手里都拿着一份昨日的报纸,相互地核对了一下上面刊登的涉案人员名单后,便纷纷松了口气。
这是他们从昨天开始就在不断重复的一个举动。毕竟整个六部,还有都察院,通政司都有涉案,也就只有吏部没有被这个案子波及,作为这几个部门的首脑,这些人真的非常害怕报纸上的名单里会突然冒出自己的名字。
可刚刚松了口气没多久,几人心里的忐忑就又翻涌了起来。
所有人都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兵部尚书唐铎的身上。
“看咱干嘛?”唐铎也是一脸苦笑。
“唐尚书,您是陛下起兵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了。”开济赔笑着说道,“您说说,这郭桓的案子能有个头吗?”
“你是刑部尚书,你问我?”
开济讪笑,心里暗道,这种事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我觉得已经到头了。”詹徽的语调过于坚定,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一样,“各位可还记得吕氏谋逆一案,案情审结后,陛下也没有再行追究了。有人试图扩大此案向陛下邀功,都被陛下打入了诏狱。”
“这两年陛下对各种案件的处理都是格外谨慎的。”陈文辉赞同地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在大理寺也清闲了不少。”
顺着这二人的思路,其余的人也纷纷意识到,自己这位陛下这两年行政风格的确出现了一些转变。
“陛下近来很注重这个所谓的舆论。”曾秉正轻巧了一下手边的报纸。
作为通政司使,他本能地喜欢报纸这种东西。特别是在注意到,昨日的报纸里出现了一则投稿的预热消息后,他就更是喜欢了。
鼓励天下文人向报纸投稿,诗词歌赋,文章话本都可以,那若是反应地方民情或地方治理情况的奏疏呢?他忍不住想着,甚至觉得应该向皇帝陛下争取一下,把这件事揽到通政司来。
“现在整个案子已经通过报纸昭告天下了,那就说明陛下已经准备好要审结此案了,以陛下这两年的做事习惯,既然已经结案了,就不会再横生枝节了。”曾秉正抛出了自己的结论。
众人都认同地点头,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这次点头有多心虚。
当这个案子的整个过程被这么赤裸裸的公布出来时,别说他们这些国家重臣了,就是远在琼州的一个小吏都会感到背脊骨发凉。
这种凉意来自锦衣卫那无孔不入的监视,还有当今陛下的那份耐心。没有人敢保证,自己是否已经进入到了陛下张好的下一张大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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