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眼睛缓缓张开,周围的物体开始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的面孔,这个人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他思念多年的母亲。

“妈,你回来啦!”王慎已热泪盈眶,“我太想你了,每天都在想你。”

王慎的母亲,七年前,母亲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父亲失落了好一段时间,在父亲大病一场之后,从此绝口不提母亲的事情。那年他才十三岁,而他成为街坊邻居们称赞的天才少年,十六考入大学,早早地脱离家庭进入大学的环境,让他必须学会照顾自己,变得更加自律,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大。但他的母亲永远是他的软肋,是他一直逃避的伤痛。

母亲的样子还是那样慈祥,眼中泛着水光,微笑着静静看着他,整个人像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王慎从床上坐起,“妈,你别走,留下来,小鱼儿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了,永远都听您的话。”他哭得像个小孩,紧紧抱住母亲的腰。

他害怕母亲离开,如果这是梦,请让它持续得更长一点。

一道剑光划过他的头顶,整个小屋的房顶都被削掉,在阳光直接照射到了小屋里面,头顶的一片天空上站满了人。

这些各门各派的修士,将王慎的小屋团团包围起来,哪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一道神光照在他的母亲身上,她整个人开始向着天空飘去,王慎握紧她的手,“你们这些恶人,为什么抢走母亲?”随着她逐渐上升,那紧紧握住的双手,也逐渐抽离开来。

“不,不要啊!”

王慎一声大叫,在寝室里面回荡。

王浩拉开床帘看了一眼王慎,眼睛还处于半开半合的状态,看了一眼闹钟。

“才六点半,还让不让人家睡了,”立马把床帘拉上,倒下继续沉沉睡去。

王慎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这会儿再也不可能睡着了。他擦掉眼角的泪痕,发现他的泪水已经把枕头浸湿了。

一番洗漱之后,时间来到了七点,王慎想着这会儿家里的老父亲,应该起床了,他得准备开始营业了。

父亲在家里开了一家,机械修理店,父亲是一名很厉害的工程师,无论是什么,家电、器械、机器人、哪怕是儿童玩具,他都能修理。他是整个小镇上的万能修理工,街坊们都夸得不行,尽管店里没什么生意,父亲仍然无论风霜雨雪都会在六点半钟起床,做早饭,整理家务,然后,在修理部上班,再到晚上六点关门,修理部下班,自从考上大学,父亲一个人留在小镇里生活。王慎曾建议父亲养一条狗,或者一只猫,不至于那么孤独。他总是说,自己一个人过习惯了,养小动物太麻烦,还得伺候它。

这些年,王慎待在家的时间不多,每当过年才回家一次,在家里待上两个星期左右,这是他唯一能陪着父亲的时间。平常的时候,他两个月左右才和父亲通一次视频电话,每次都是短短几分钟说些嘘寒问暖的话便草草结束了电话。

王慎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这是他们两个月以来,第一次通话,等了半分钟没打通。

等了几分钟,他再次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嘀……通了。

“小鱼儿,还好吗?”

小鱼儿是王慎小时候的乳名,童年时期的王慎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小孩,才给他取了这“小鱼儿”这名字。只是他越长大变得越内向了,和父亲聊天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视频中的父亲五十出头的年纪,那双鬓间的白发已经清晰可见了。

“我还好,现在也太忙。”

他有很多话想和父亲聊,只是词句刚到了嘴边,却难以从口中出去,这个年纪的他已经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只是能和父亲聊的话越来越少。

父子二人相互看着对方沉默了十几秒,还是父亲先开了口,“吃饭了吗?这么早就起来了,今天有早课吧?”

“有的,我也很少睡懒觉了。”王慎不想聊太多学校的事情,他总是报喜不报忧,能自己处理好的事情都自己处理好。

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他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补贴生活费,还有津贴,他升上博士就没有向家里要钱。

“看着还是瘦了,博士学业压力还挺大的嘛!”

王慎的父亲一边整理着店里的东西,一边和王慎聊着天。他是这条街开店最早的那三家,店面之一,其中的一家是早点铺子,一家是便利商店。但小镇生活也算过得十分安逸。

“那里,我最近都吃胖了,学校食堂还不错的。”王慎在一旁辩解,主要是不让父亲担心,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不用他操心。

父亲微微一笑,也知道这小子总是报喜不报忧。他拿了把椅子摆在有阳光的地方,并坐下来,喝着他泡好的茶水。

“你小子,上半年发表的论文,我看了,还不错。”他微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慎看着父亲,提起论文说事,定要装着点评一番,他的论文在全球最权威的学术期刊上发行,他的父亲精通三国语言,看他的论文自然不在话下。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博闻强识,虽然他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学位,在他的心目中至少是博士水平。他的母亲就是博士,在研究所工作,他的印象中母亲是很忙的,朋友亲戚都说,是父亲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带大的,母亲这方面管得很少。

王慎的论文在学院里拿了A,联合发表的论文给每人发奖金三千。

“还行吧,学院里发了奖金,每人三千块。”这件事还没给父亲提过,也想让他说出去给自己长长脸,只是父亲从来不在乎这些。

“别太骄傲了,我给你提几点意见,……”

然后,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多分钟,……,王慎只觉父亲的考虑有些过了,有些像亡羊补牢,羊全都跑了,再补好一个空无一物的羊圈。

“谢谢啊!您想法还挺多。”王慎笑着说道。

“只是,我……”王慎低着头,感觉千言万语压在心头,空气也变得凝固起来。

“怎么了,”父亲细声说道,他也知道孩子压在心里的事情,这些年看着他在学校里成长了许多,心里更多的是欣慰,唯独母亲是他唯一的心结。

“我梦见,我妈了,早上我在梦中惊醒了,我想听你讲讲她的事情。”

父亲把茶杯放下,深深吸了口气,久久不能开口。

“她的事情,长大些再和你细说,你要知道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就好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也不必纠结,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上一辈人的事情,让上一辈人去消化。”

“我真的……”看着父亲拧紧的眉头,他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这是父亲心里最沉重的伤疤。

“就聊到这吧,也快来客人了。”

父亲从椅子上起来,继续整理起自己的店铺。

看着父亲挂断了电话,久久不能平复心情,每次牵扯到母亲的谈话,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总会草草收场。

王慎不再去想母亲的事情,在这世上那些他在乎的人,也只有他的父亲了。

他整理好材料,前往学生会,学生会完全安排了这场演讲会,在综合楼的学术报告厅。

他今天还得在旁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见这位阿道尔教授,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乌云遮住了,今夜的月亮,把一切的黑暗藏在了它的背后,天空滴落下灰蒙蒙的水珠,一场小雨似乎无法洗刷掉昨天的灰尘。

王慎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同学汪真。

他们俩是同一个课题组的伙伴,在阿道尔在网上的文章刚被报道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关注,兰尼克斯研究所的研究成果,他们整个研究所几十年间一共发表过二百多篇论文。而阿道尔发表的文章“人类灭亡理论”看起来并不像只是一篇文章这么简单——其中蕴含了一道密码,而这道密码,才是破解人类灭亡理论的关键。这都是他的同学汪真首先发现的。

王慎与汪真还发表了文章《论述人类灭亡理论的可行性》,只是相对于枯燥的理论,将阿道尔的图片ps成搞笑图片,各种阴谋论,甚至将阿道尔的文章看成了科幻小说,不管文章有何意义,都被娱乐化消解掉了,没人关注阿道尔的文章有何意义,他们更关注阿道尔是否出轨,兰尼斯特研究所偷税漏税,等等。无论网上的人如何评论他的文章,阿道尔从不回应,也不在乎。

汪真发现,阿道尔的文章中引用了将近四百篇论文其中有一半来自他们研究所的文章,整篇文章七万多字,网民们能看一万字的文章,都算很有耐心的人了,更别说七万字,直接上营销号。

他们俩不惜偷偷借用,学校图文信息中心的超级计算机做运算破解其中密码,这已经几天过去了。

视频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的汪真埋头在书桌上,桌面上都是他用过的草稿纸,写着密密麻麻的算式。他一边揪着头发,嘴上咬着一支铅笔,灰色的眼圈已经清晰可见,愤怒地瞪了一眼王慎。

“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遥遥无期。”汪真说得有气无力,“你倒是回来帮忙啊!我快不行了。”

“不能够啊,把你熬成这样,让你打国家安全局,也不至于那么累。”

“我去,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这串密码中包含了三十二道算式,我只解开了前面七道,后面一道比一道难,我们学校的破超算太慢了,后面的算式是要计算一年之久,我努力做着简化计算量的工作,自己的头发都要薅秃了,生产队的驴,也不是这么使的吧?王慎。”

“哎呀!你可是我们学校数学最好,最博学,学术第一,阅读量第一……”

汪真眼见他越来越离谱,“行了,行了,要么你叫我一声,爹。要么我不干了。”

王慎目光往其他地方瞥了一眼,装着没听见的样子。你小子还想占我便宜,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让你得逞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再说一遍。”

“我说,你……叫我一声,爹,要不……”

“欸,儿子。”王慎立马着大喝一声截断了他的话,露出得意的表情。

“你,你这人臭不要脸。”

望着汪真气急败坏的表情,“你要是能算出来,我叫你一声,嗯嗯,也不是不行啊!”

“真的,说话算数。”汪真指着王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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