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戊辰年,也就是龙年。
三湘大地,中北地区,东湖村。
村落三面环水,一面临山,俨然一个巨大的半岛。
倚靠着八百里东湖,东湖村祖祖辈辈靠水吃水,是一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内陆小渔村。
时值七月上旬,晌午的骄阳跟下火似的,热浪滚滚。
广袤的湖面上,不见船只。
在这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渔民们基本都选择了在家避暑午休。
此刻,村东面东山脚下。
一幢木梁黑瓦土坯砖、岁月痕迹斑驳的老房子的堂屋里,一张竹凉床摆放在中间。
旁边的长椿凳上,有一台钻石牌电风扇正在工作。
铝质的叶片儿嘎吱嘎吱转得飞快,驱赶蚊蝇,清凉送爽。
陈景云光着膀子坐在竹凉床上吹着风扇,惊愕的目光逐一掠过堂屋里的物件:八仙桌,小板凳,长椿凳,木凳子,靠背木椅,竹凉床,,锄头,箩筐,簸箕,扁担……
所有这些,何其熟悉而又陌生!
似幻似梦,又真真切切!
陈景云实在是没想到,身患肝癌晚期、命不久矣的他从医院病床上一觉醒来,竟然重生了!
并且还拥有了一枚金手指!
呆呆地坐在凉竹床上小半晌,陈景云消化掉重生的事实,心绪渐渐由激荡归为平和。
而后目光聚焦于正面墙壁的神龛上。
上面放着用红漆木质相框框着的他爹他娘的黑白照片。
他上前。
神龛下的台子上有一把香,一盒火柴。
抽出三根香,划拉火柴点着。
回想着上辈子自个活得如同牛马,弟弟妹妹们亦都不如意,女儿更是……
陈景云神情肃穆,恭恭敬敬地给他爹他娘鞠了三个躬,“爹,娘,这一世,我会活出个样子。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带好米粒……你们在天上就安安心心吧。”
“笃!笃!笃!”
大门被敲响。
陈景云插好燃着的香,转身去打开堂屋大门的拴子,推开厚重的对开木门。
门外站着一名四十来岁的村妇。
她下身穿一条蓝色的粗布长裤,上身穿一件的确凉碎花短袖衬杉,脚上穿一双白色的凉鞋。
村妇皮肤白晳,相貌还行,身材爆棚,颇具半老徐娘的味道。就是一双桃花眼略为狭长,嘴唇儿偏薄。
陈景云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这个人的信息:王媒婆王新梅,隔壁湖头村的寡妇子!
同时相关的记忆涌现。
“呦,陈家老大在家啊。大白天的,拴门干嘛呢,还怕有人偷你家东西。”
王媒婆笑嘻嘻地打趣,一对桃花眼儿直闪,上上下下打量着陈景云。
心里暗忖:陈家四兄弟,个个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
特别是陈家老大,浓眉大眼,鼻梁挺抜,真耐看。
还有他这身板子,健硕不失修长的双腿,粗壮的臂膀,厚实的胸膛,男人味实在是足!
只可惜,这个男人离过婚,还带了个娃,家里又太穷,还有一堆的弟弟妹妹要帮衬,不然也能卖个……哦,也能做个不错的媒。
“新梅姐,是为了我家老二的事吧。”陈景云平淡地道。
数天前王媒婆来过他家,给他二弟陈景瑞说媒。
并非正经的说媒,而是让二弟去倒插门!
在这个年代,入赘对一个男人乃至对一个家族来说,都是一件颇没自尊的事情。
上一世,二弟赘入镇上李家。
李家强势,二弟话都不敢大声说,没有地位,过得憋屈,活得窝囊,郁郁一生。
这件事里面,他陈景云要负一部份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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