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总本来要亲自带李越到肿瘤医院去拜访一下,但这阵子事情太多,一直没抽出时间,李越说要不我先自己去看看,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再说,郑总答应了。

李越挑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去了肿瘤医院,他先对照着郑总给的名单拜访了几个关键医生,了解了一些基本的用药情况,然后来到病房的医生办公室,找到了正在这里实习的研究生许奎东,东哥。

东哥是河北人,跟商奇文一级,还住在同一栋楼的同一层。李越晚上没事的时候跟他们一起打过拖拉机(一种当时很流行的扑克玩法),还在学校的五食堂请他们吃过几次饭,所以他跟东哥比较熟。

李越先向东哥了解了一下他所掌握的情况,才知道君桦的药在这里也存在两种竞争产品。而肿瘤医院的医疗文书管理比较规范,医务处有明文规定,处方必须写药学名称。这样的话,也就必然存在着病房护士到药房配药时,优先拿哪一种产品的问题。

想到这里,李越问到:“医生开了药以后,会特别交代护士拿哪个厂家的、或者强调商品名称吗?”

“不会,大家都那么忙,谁还会去管那么多。而且也没人总结过几种药物之间的疗效差异,对于病人来说放化疗的副作用很难受,但医生们大都司空见惯了,而且也想当然地认为同一类药作用都差不多,只是价格不同罢了。”东哥一边整理着病历一边说,“当然,医院对科室有各种考核指标,收入跟科室的整体绩效挂钩,所以肯定是价格越高的出得越快。”

这是个事实,也是个基本常识。就算不考虑医院的考核指标,事关自己实际收入的事儿,大家肯定更关心啊,科室收入与绩效奖励总得优先考虑吧?看来,还是有必要跟郑总建议一下,要重视并做好护士长和药房的工作。

看看离下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还不能打卡,李越打算在这儿多待一会,到下班的时候跟东哥一起回去就是。东哥也整理完了病历,正好有空,两人就聊了一会天。

李越问起肿瘤医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病人,不仅病房住满了、还要加床,而且门诊的病人每天都在排队。今天一大早他去公司的时候路过医院门口,还看到很多脸上画着放疗定位标志的病人,现在的肿瘤病人为什么会这么多?

于是,东哥就从专业的角度给李越做了一次科普。

首先,肿瘤的发病率确实比以前高了,这算是时代进步的副产物。工业化程度在大幅度提高,经济越来越发达,但由此带来的环境污染、职业卫生防护不到位、饮食种类和习惯改变等因素,导致肿瘤发病率呈现明显的升高趋势。

其次,是人们的健康意识进步了。以前,人们是不太愿意去医院的,有什么不舒服往往自己就那么忍着,忍不了、没办法了才会去医院,甚至有的人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现在人们有钱了,对自己健康的关注程度也提高了,很多人有点不舒服就会赶快去看医生,所以得到确诊的病人就比以前多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医疗设备的进步。现在有了越来越先进的CT、彩超和磁共振、PET-CT等先进的大型医疗设备,以前检查不出来的早期肿瘤,都可以被检查出来了,这就提高了诊断的准确率,当然,也就使发现的病例数比以前多了。

当然,有些肿瘤还有明显的地方多发的特点,比如河南的林县、河北的磁县和山东的肥城县以及四川的南部县等地,这些地区的食管癌发病率明显高于其它地区,这与当地的土壤水质以及饮食的种类、进食习惯等因素都有关系。

再比如鼻咽癌,这种癌症在广东的发病率明显高于全国其它地区,所以有个“广东癌”的称呼,这也与广东人的饮食习惯有一定的关系。由于目前治疗鼻咽癌的主要手段还是放疗,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画着放疗标志的病人了。

关于肿瘤的治疗,能手术早期切除的当然还是尽量手术,放化疗可以用在术前和术后,比如先做放疗使那些过大、或者与大血管粘连的肿瘤缩小后再做手术;大多数手术后的病人,为了防止扩散,也需要进行一定量的放化疗;而对于那些不能切除、或已经广泛转移的病人,放化疗就成了最后的选择。

至于中药,虽然常常被病人和家属当成最后的选择,但这些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祖传秘方或偏方,至今也没有一种能够成为治疗肿瘤的首选或主要治疗手段,哪怕是中医院都没有,这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

西北某省有一位肿瘤医院的中医专家,曾经在上个世纪80年代向当时的卫生部提出过“西医诊断,中医治疗;中医为主,西医为辅”的肿瘤诊疗指导思想,但也并未被接受。

说到底,到目前为止,肿瘤最好的治疗手段还是早期发现,手术切除或者放疗,因此才有“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的原则。而最最有效的治疗手段其实就是预防——让人不得病才是致病的最高境界,中医所说的“治未病”也是这个意思。

预防为主的医疗体系无疑是最佳的体系,但目前我国的预防医学受到的重视程度还远远不够。那时候承担预防医学任务的还是防疫站系统,主要精力集中在传染病防治和卫生管理上。

两个人聊得兴起,直到六点多才下班。李越用门诊大厅的公用电话给公司的座机打了个电话,向温雪华报备打卡,还被东哥嘲笑了一回,说了句“形式主义害死人呐!”。

正在这时,门诊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两个人转头一看,只见门诊的咨询台前,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大哭大叫,滚了一会儿又爬起来,抱着头、弯着腰,在地上直转圈圈,嘴里仍在大声地喊叫着。

东哥来广州的时间更长,听懂了那个人喊叫的内容:没人管了!活不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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