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安没有去追金承煜,天就要亮了,已经过了刺杀的最好时辰。

他踉踉跄跄地走回竹寮斋,就在快要进入村子的时候,一个身影立在村碑下,看到许易安过来,那道身影立马迎了上去,应该是特意在此等候他的。

“这是一千金锭,是管公子让我交给你的。”那人蒙着面巾,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然后将一口漆木的木箱推给了许易安。

许易安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清醒了,他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曾经在那里听到过。

“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杀了山鬼?”许易安强装镇定,想要再听一遍这个声音。

“管公子对你很是赞赏,还说你和他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简单纯粹,想要什么就会去争取,觉得对就会去做。”那人话语飞扬,他很少听管凌虚这么评价一个人。

许易安却没有答话,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那人被许易安看得有些发毛,转身便要离去。

许易安却将长刀抽了出来,长刀一横拦住了他。

那人一看如此,顿时有些慌乱,他知道眼前这人如果要杀他,他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朋友,你这就是不懂规矩了,想要黑吃黑,我烈远商会还未怕过谁。”那人假装镇定,亮出威远商会的名号想要让此人有些顾及。

许易安却不和他啰嗦,单手将他揪了过来,又一把扯下他的面巾,让他露出了本来面目,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腮边留着山羊胡,一双眼睛透露着商人的精明。

“果然是你!”许易安看到这个人,满脸恨意,眼前这人正是那天来凉州招工的牙人,喀秋莎就是被他带走的。

“你是?”牙人满脸疑惑,如今许易安满头白发,样子也多了些许沧桑,他当然认不出来了。

“你把喀秋莎带去哪了?”许易安揪着他的衣领怒吼道。

“喀秋莎?”听到这个名字,牙人才惊觉此人就是当日在凉州和那女孩一起的少年。

“快说!”许易安狠狠一拳砸在那牙人的脸上,顿时那牙人的左脸碎裂开来,鲜血四溢。

“在,在青玉斋。”那牙人急忙说道。

“青玉斋?是你逼她去的?”听到此许易安满脸怒容,心里阵阵绞痛,比服下那枚丹药时来的痛楚还要痛上百倍。他来扶风城这么多天,当然知道青玉斋是座妓馆。

“不,不,是会长,会长见她聪明,又有些姿色,本来留她在身边做了侍女,可后来又见她与金家少爷暗通款曲,会长为了羞辱金家才将她卖入青楼的。”牙人急忙摆手,连连否认。

“现在呢?她还在那里吗?”许易安再问,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知道青玉斋在之前出了命案,他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喀秋莎。

“不,不在了,她和商会的文竹公子一起死在了青玉斋的马车里,会长从凉州雇你来就是为了替文竹公子报仇。”那牙人有些结巴,他不敢去看眼前的少年了,他不知道许易安听到这个消息会做出怎样的事,因为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这个少年绝对是一个亡命之徒。

“你们!都!该!死!”许易安咬着牙,嘴里混着血水一字一顿的说道,他的眼睛又变成了杀戮的血色,牙人看着他,眼神死灰,他知道他今天难逃一死了。

许易安先是一刀将牙人的左臂砍下,然后又一刀接着一刀依次将他的右臂、右腿、左腿砍下,飞溅的血液模糊了许易安的眼睛。

忽而远处传来一阵雷声,接着便是倾盆的大雨泼下,许易安又是一刀将牙人的头颅斩掉,他像疯了一样挥刀,然后无数刀光带着血肉横飞,大雨冲刷着血水,连带着那些破碎的肢体一块冲刷了下去。

许易安在大雨滂沱中泪雨也滂沱,他右手死死握着长刀,双臂展开,任大雨砸向他的脸庞,分不清泪水和雨水,然后无数次仰天大喊着喀秋莎的名字。

“喀秋莎!”

许易安声音在村落里回荡着,岑儿看着竹屋外的倾盆大雨,似是某种召唤,她不再多想什么了,起身便跑到了村外,直到看见了许易安的身影,然后飞奔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许大哥,岑儿还在的,岑儿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她在许易安耳边轻声说道,可当她看见许易安的满头白发时,眼中流过一滴清泪,然后任雨水和泪水交杂在一起,她的眼睛从夜色降临时就一直是湿润的。

两道孱弱的身影在雨中紧紧相拥着,仿佛这一刻即使有再大的风雨也不能将他们吹散了。

“岑儿。”许易安听到了岑儿的声音,双手也是紧紧的抱着她,他不想也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他的心里像是长出了一条毒蛇,不断咬噬着他的心口,他必须要挥出心里的那一刀,不是斩向自己就是斩向敌人的头颅,否则他就会被自己心口上的那条毒蛇折磨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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