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完全实行了大礼拜,周六周日休息两天,阳德鹏八月底回武汉以后,陈吉每周的工作与生活路线基本就固定下来。周一和周三,宿舍到二分厂两点一线,下班经过河边的菜市场时,顺道买菜。周二和四晚上到韩姐家。周五下班后往南至东八里洼小舅妈家,周日上午往北到舜耕路表婶家吃午饭,下午往东到文化东路林喜律家,再往西到八一立交桥军区院内洪光路家,傍晚时分再往北回厂,顺道买回其他生活必需品。

十一月份阳光明媚但空气已寒,这个周五晚上到章小舅妈家,一进门,小舅妈招呼,“陈吉,你过来。”

陈吉跟她到她房间,她打开衣橱,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包装袋,递给陈吉,“你试试这件衣服。”

陈吉将包装袋打开,里面是件半大风衣,翠绿色,真丝的,下摆印着几朵墨绿色写意的花,腰间一根抽拉的暗绳可以束腰。

“要我试试吗?”

“你试试。”

陈吉穿上衣服,站在镜子前,小舅妈上下打量着她,说,“我就觉得你穿这个好看,绿绿的配你粉白的脸,楞水灵,小腰身也正好合适。你就穿着吧,别脱了。”

陈吉脱下衣服,“不要不要,你自己穿吧。”

“俺穿太小,只能你穿,听话拜(别)犟啊。”

陈吉不好意思收下,也不好意思推却,正不知怎么办,不料小舅妈从衣橱里又拿出一个白色鞋盒。小舅妈把盒盖打开,送到陈吉面前。真漂亮啊,一眼陈吉就喜欢上了,头一次见这种时兴款式的旅游鞋,一改以往旅游鞋肥大而笨拙的设计,略翘的尖尖鞋头,瘦鞋身,坡跟高帮,纯白的尼龙网布鞋面,侧面中部一道浅紫色的剑纹,底部翻胶也露出一点浅紫,灵巧靓丽。

陈吉伸进脚,试着走了两步,舒适合脚,轻巧抓地。

“三十五码,我买的正合适,”小舅妈开心地说,“这个也给你穿,俺家里和亲戚朋友没有一个有你这么小巧的脚,你也别推了。”

虽然小舅妈自始至终一个字也没说,但陈吉心里已明白这两样都是她特意为陈吉买的,当下陈吉也没再说什么,谢过舅妈就都收下衣服和鞋。

周日中午到表婶家吃午饭,表婶问陈吉,“最近怎么样,在厂里?”

“挺好的,都对我特别好。”陈吉说。

“你长的喜相,笑容好,招人喜爱,谁都喜欢。”表婶说,“工作呢,工作怎么样?”

“没什么事,人浮于事。”陈吉说,“依我看,验配组两个人,实验室两个人,就足够了,真不知道为什么厂里要安排那么多人。人事科、财务科、保卫科,也都没事干,去一次看他们在玩,去两次看他们还在玩,车间里大幅度裁员,这几个地方倒没动静。”

表婶说,“能到技术岗位和管理部门享清闲的,都是些关系户,这些人啊,才裁不得、动不得呢。”

下午去了林家和洪家,从洪家出来,陈吉坐公交车到凤凰山路标山路南口,准备下车,刚站起来,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抓住车门边的立柱,头倚立柱,勉强支撑身体站住,只觉嘴唇发凉,一阵冷汗瞬间湿透全身,腿上完全瘫软无力,站不住,又怕公交车关门开走,咬着牙挪动腿下了车。只觉得强烈地想吃东西,路边正好有卖甜食的摊位,陈吉拖着虚弱的步子来到摊前,手指着蜜食,让摊贩给称了一包。付完钱接过纸包,马上捏起一个蜜食塞嘴里,三口两口嚼了嚼吞下去,不一会儿,感觉稍稍缓过劲儿来,背部被汗湿透的衣服冰凉。

回到宿舍,陈吉还是觉得虚弱,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可是眼睛鼻孔喉咙牙缝都往外喷火,耳朵嗡嗡的,一团火从腹中烧到肺里烧到头顶,浑身燥热,难受极了,没有药,也没力气下楼去街上买药,心想自己大概是跑了一天没怎么喝水,上火了,要是有老家的葛粉,冲一大碗,凉冰冰地灌下去才好呢。

熬了一会儿,陈吉突然想起,暖壶里周四晚上烧的水应该是凉的,强忍着难受爬起来,两壶水果然都凉了。陈吉倒了满满一饭盒猛喝下去,透心凉,一阵大舒服,不过瘾,又倒了一盒灌下去。躺下来,胸膛中心一道凉,身体其它地方还是热,不一会儿,中心一道恢复灼热,爬起来又喝一饭盒凉水。过一会儿想解手,扶着墙来到楼梯口的便池,小便也是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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