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阿鲁尼堪便让莺歌儿回到队伍中间,旁边的几个族长见莺歌儿不过是个生面孔的小女孩,大族长竟然对她颇为客气,顿时来了兴趣,凑上前七嘴八舌的打问起来。阿鲁尼堪自然是虚言应付,很快将话题和注意力移到即将开始的交易上。

莺歌儿刚刚把话传给远征队成员,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支队伍,抢在女真队伍的前面到了关口,当先的骑士是个跟阿鲁尼堪年龄相若的老者,一样的身着皮袍,足蹬皮靴,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发型:女真人是畜发辫,来者则仅仅前额上方留着一小撮头发,其他地方全都剃的光光的。

老者纵马向前,拦在阿鲁尼堪的马前,目光缓缓从女真队伍的尾巴移到头部,最终落在族长脸上,笑问道:“阿鲁,女真人看来是要聚集到你们部落的旗帜下了,嘿嘿,难不成,你想学完颜阿骨打?”

老者的话音很高,足以让毛毡帐篷内的蒙古官员听到,果不其然,那人眼睛一翻,起身走出帐篷,手扶栏杆往下看。

“移剌捏儿,休得挑拨。”阿鲁尼堪还没出声,他旁边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小部落族长忍不住大声反击:“我们女真各部不过是在路上偶遇,结伴而行,哪里有什么聚集。”

移刺捏儿讪笑道:“不过,你们女真人的偶遇有些巧啊——总共十三个部落,竟然能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辰赶到,简直比行军打仗还要精准,佩服佩服。”

“有什么好佩服的,你们契丹人不也一样!”阿鲁尼堪反唇相讥:“我们女真人心胸坦荡,所以才聚在一起。不像某些部落,相互之间全都是距离一箭之地,如若不是刻意为之,鬼都不信。”

阿鲁尼堪不用抬头便知道蒙古人必然会向远处打量,移刺捏儿扭头一看,见蒙古官员正极目远眺,朝契丹人过来的方向仔细打量,不禁冷哼一声,“阿鲁尼堪,好手段!”

“彼此彼此。”阿鲁尼堪坦然说道:“我大金灭了你大辽,大金最终又被蒙古所灭,如今女真也好,契丹也罢,都是大元子民,再扯那些陈年旧事有何益处?”

见对方依旧面色不豫,阿鲁尼堪心中暗恼,立时高声道:“我糊涂了,失敬失敬,你们移刺部落本来是大辽皇族耶律氏,与我阿鲁这女真无名姓氏不同,想恢复祖先的荣耀亦属情理之中。”

移刺捏儿突然哈哈大笑,指着阿鲁尼堪连连摇头,“阿鲁啊,你们女真人从军纳贡都是应付了事,显是心中不满。我们契丹诸部,早早便投奔到成吉思汗账下,助灭大金,既报了祖先之仇,也洗雪了耻辱,得偿所愿之后,什么耶律、移刺的,都没甚所谓。”

言罢,移刺捏儿圈马转身,径直入内,完全不给阿鲁尼堪反驳的机会。

女真人各部落长长的队伍静静的伫立在原地,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一人一马上前,只是用数百双眼睛注视着契丹人同样漫长的队伍从面前疾驰而过,进入关口,登船离开。起初,契丹骑手们面带得意之色,用讥诮和鄙夷的目光扫视女真队伍,可没过多久,渐渐变成了惭愧,等到队伍的最后面,已经不愿直视女真健儿,纷纷快马加鞭,逃也似的离开。

契丹人的贸易队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过完,阿鲁尼堪环顾左右,确认只剩下女真部落之后,方才提起缰绳,缓步朝关口走去,冲着记录的文士沉声说道:“阿鲁部,马两百匹,皮草两千副,海东青五只,大珠五颗……”

其余的女真部落族长依次上前,将所带货物逐一记录在案,阿鲁尼堪等到十三个部落全都报完之后,正准备纵马登船,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生硬的女真话:“阿鲁部今年的贡物加倍——骏马一百匹,上好皮草六百张,海东青五只,大珠五颗。”

蒙古官员的话音不高,但是却如同半空中的惊雷一般,瞬间的响彻大地,让女真人的队伍再次凝固了!

洪天泽和亨利相顾无言,莺歌儿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缰绳,秀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而在远征队的四周,女真汉子们全都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手扶刀把,只等阿鲁尼堪一声令下,便上前将区区十余名蒙古人乱刃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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