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之间,一行四骑不觉穿过闹市,拐入一条宽阔却僻静街道,数十丈外的一处高大门廊上,几名家人仆妇正在朝这边打量,一见到李尽忠的身影,立时有人朝院内飞奔而去,其余人等急忙忙走下台阶,牵马的牵马,摆下马凳的摆凳子,七手八脚却井然有序地将三位客人搀扶下马。
李尽忠翻身下马,面朝客人双手一拱:“二位舅老爷,天泽,且到内宅歇息,末将到府衙去接老爷。”
“有劳啦!”
洪承祖拱手道别,三人还未转过身来,院门处就响起一阵欢喜至极的喊声:“大哥哥,二哥哥,天泽侄儿,你们可来了!”
声随人到,一个体态丰盈,姿容艳丽的盛装妇人,手提裙裾下摆,从门内快步走出,眉眼之间与洪家两位庄主甚为相像,正是着洪家三妹,洪青荻,她的右手拉着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身后紧跟着两名丫鬟和一个妇人。
兄妹三人相见,匆忙见礼,洪天泽叫声姑母,上前正要行礼,早被一把拽住,不错眼珠的上下打量,看完之后更是赞不绝口,“我家侄儿果然是生得好哦——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姑母谬爱了。”
“三妹过誉啦,哈哈,哈哈。”
洪继业乐的呵呵笑,洪天泽却涨红了脸。
这时,小女孩悄悄从洪青荻身后探出脑袋,恭恭敬敬的向两位舅父万福,脆生生的叫了舅父,最后给洪天泽行礼,“见过表兄。”
洪天泽正回礼,小姑娘突然眼珠一转,歪着脑袋问道:“天泽哥哥,娘亲说你力气很大,是真的吗?”
洪继业想起一桩旧事:“三妹,你不会还记得当年天泽掀石凳的事吧?”
洪青荻见天泽有些尴尬,“你们舟船劳乏,先进去歇息、吃茶,慢慢聊。”
她俯身冲着女儿和颜悦色的说道:“灵儿,表哥气力再大,饿肚子也使不出来啊,等爹爹回来,一起用过饭,再让他演给你看,好不好?”
说罢,洪青荻左手挽住女儿,右手拉着侄儿,笑吟吟的将娘家人引入内宅。
当晚,李府后花园内,两淮制置使李庭芝一家三口与三位客人围坐在桌旁,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李庭芝年过四十,脸色黝黑眼神坚定,颌下长须飘飘,虽做居家的文士打扮,却有些不怒自威的武将气势。
待众人酒足饭饱,仆人撤下酒席,换上茶具,李庭芝轻轻呷了口茶,“二位内兄,北地回来的细作奏报,蒙古自忽必烈登汗位之后,厉兵秣马,处心积虑要大举来犯。好在其内部尚有些变乱未能平定,耽误了几年,不过,这忽必烈乃是有雄才伟略的人物,想来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洪家庄虽有些偏僻,可毕竟地处淮泗,离蒙古疆界太近,为安全计,还是早日迁居江南为上。”
洪青荻从旁附和:“两位兄长,定要劝娘亲改主意,否则,他日战端再起,庭芝想顾也顾不来啊!再者,也不想想,我好好的天宝侄儿,把胳膊都给毁掉了,万一再有祸事,可如何是好?”
洪承祖摇头叹气:“唉,娘亲的秉性脾气,你怕是比我俩更清楚吧,哪里说的动哦!”
洪青荻“哼”了声,“那我择日回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挪动她老人家!”
“好呀,我跟娘亲一起去,嘻嘻。”
李庭芝作势瞪了女儿一眼,徐徐道:“厚土重迁,原本并无不妥,若是岳母大人实在不愿,便算了。只是天宝手臂被废,多有不便,莫若到我军中来,负责往来文书,既避了战火,也可历练历练。”
洪承祖苦笑摇头:“天宝心高气傲,誓言从头再来,仍要做武将啊!”
李庭芝微微一笑,点点头,面露嘉许:“我大宋男儿,当有如此志气。”
洪天泽见姑丈心情不错,藏在心里的小心思按捺不住:“姑丈,我们洪家庄与周边七个村寨结盟练兵自保,军械粮草充足,就是缺少战马——”
“哈哈哈哈,我朝哪支军队不缺战马噢!”
李庭芝苦笑道:“自三衙府军,到各州、军屯驻大军,再到新军,步、骑之比,好的不过七一,差的连十一都不到。别的不说,就我这扬州,兵力三万有余,可骑兵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千。”
洪青荻怕侄子面子下不来,连忙帮腔:“官人,天泽只是想讨几匹良驹做种马,你就许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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