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溪县城西门,也是泸溪县平日里人流量最大的一道大门。

和热热闹闹庆祝盘王集市的县城内不同,城门口并没有太多平头百姓,泸溪县主簿与零零散散几个官兵排成了一个不甚整齐的小队,似乎是在等着什么,在他们身边不远处,还有一小队略显寒酸的戏班子,他们似乎正在等着什么。

苍茫的大地,远处青色的群山,高攀至天中的太阳,映照得他们是那么的渺小。

“省里的官兵什么时候到啊,咱们都在这等了快两个时辰了。”队伍中,不知道是谁抱怨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就是额能让人听到,队伍首端的主簿回头瞪了一眼,因为他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所以这一白眼就翻给所有人看了。

“都消停点!”这刚刚成为一县主官的王主簿还有点不太适应,因此对于下面差役的训斥也有些生硬,若是前任知县在这,这几个差役是万万不敢发牢骚的。

“欸,怎么好像缺了一个?”王主簿因为自身专业的特殊性,对于数字特别的敏感,他很清楚的记得县城中共计衙役十六人,昨儿个晚上巡街伤了一个,现在还在县衙里面躺着休息,还剩十五人,可刚才他回头一打眼,明明就只有十四人闷头等待,还缺了一个!

王主簿立刻就警觉起来,因为前任知县、县城的死亡,他的精神在这两天崩成了一根弦,一看到缺人,就以为是城中又有妖人行凶,如今这少了一人,急得他跟什么似的,赶紧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点过去。

一旁候着的衙役们见自家三老爷又在清点数量,大部分人都一脸的无奈,只把头低下,不去触碰他老人家的霉头。

“一、二、三……十二、十三、十四……”王主簿来回清点了三遍,确认自己没有数错之后,严厉的问道:“怎么缺了一个,你们赶紧看看哪个没来!”

这帮憨货衙役平时只有压榨百姓的爱好,对于大中午站在城门口晒太阳完全不感兴趣,因此也没注意到谁缺了今日,但是还是有一个人低下了头,没有参与到衙役们的互相点检之中,脸色十分难看。

这一丝丝的不和谐逃不过王主簿的利眼,他当即大声喝道:“苗蒙,你在低头看什么!”

被点名的这位,乃是本地苗族人士,世代都在泸溪县生活,他亲爹乃是上一任县丞(非是已经死亡的那一个),为他讨了这么一份衙役的差事,进入衙役队伍三个月有余,是队伍中最年轻的人,业务不熟练,偶尔会被排挤。

“没,没什么……”苗蒙抬起头来,嗫嚅着说道。

肯定是李享又在欺负新人了!

队伍中的其他人都是人精中的渣滓,一下子就看透这个好猜的年轻人心里藏了秘密,幸灾乐祸的同时,心里也大概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同为牢头年纪略大些的王彦赶紧踢了苗蒙一脚,同时低声提醒他有情况快和三老爷交代清楚。

李享,衙役流氓中的流氓,衙役队伍的道德低谷,虽然其他人道德也都比海平面低一些,但是都比他李牢头强一些,因此众人私下里小聚,也都以吐槽李牢头为乐趣,一边经营自己的蝇营狗苟,一边开老李玩笑,堪称五十步笑百步的典范。

王主簿虽然平日里不理睬县衙大院里面的那些烂事,但是也略有耳闻,他是何等的玲珑心思,一下子就看出了李享没来,也是心中有数,不过让他生气的是,这李享竟然如此狂妄,今天是省里千总派兵驻防的大日子,他们县城里的衙役全部到齐在门口迎接是基本的礼数,虽然文官的地位高于武官,但是他一个九品的主簿,芝麻中的芝麻碎,也就称不上什么文官了,何况来者是从五品的候补千总,就是咳嗽一下也足够吓死他了。

“李享又让你替他报缺了?”

“是,是,王大人……”苗蒙的语气更弱了。

今天来之前,李享突然推脱自己身体不舒服,这是他平日里常用的招数,一有这种公差,不是说自己肚子疼就说自己脑袋疼,今天更稀奇,竟然为了偷懒说自己全身疼,苗蒙今天清晨在先压力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只见李享好像还在脸上画了奇怪的黑色妆容,不知道有事在那鬼混,搞得一脸煤灰,所以苗蒙只好代替李享报缺了,但是主簿三老爷又要求全员到齐不准缺席,这下搞得苗小子两面为难,只好先瞒着,不过现在被发现,他也只好如实交代。

“好好好,全身疼是吧……”王主簿的脸色铁青,落在苗蒙眼里,竟然和今日清晨李享的脸色如出一辙。

王主簿平时不曾和这帮泼皮们有太多接触,当下便在心里盘算起来。

他李享一个不入流的小小衙役,竟然敢旷工不来!王主簿咬咬牙,心中狠狠给李享记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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