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圆桌旁稀稀拉拉坐了一圈人,风依然冷,抽泣声不断,气氛凝重到呼吸都不畅,桌上摆着一些精致的糕点和茶饮,慢慢在沉重的悲痛中失去温度。

梅丽莎站在李衍的一侧,一手拿壶柄一手按盖,水柱缓缓灌到杯中,茶叶激荡,打着旋儿浮上水面,香味化了开来。

李衍看着坐着的这几个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真不知道该讲什么好,客套安慰的话在大门口的时候就讲了,刚坐下的时候,也好生安慰了几番,到现在是真没话讲了。

奥黛丽拿着块丝巾低头抹泪,在她怀里的,是她的小妹爱丽丝。

两人年龄相仿,她长得也和奥黛丽有七八分相像。

爱丽丝平日里在雾都工作,只是不和姐姐一起住在查理斯公爵的府邸里,此时躲在姐姐的怀里低声抽泣。

艾森豪坐在奥黛丽旁边的位置上,眼神空洞,盯着天花板发呆。

自从德古拉帮他剔除了犹大的血脉之后,以前混乱血腥的日子不再了,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但不曾想就在婚礼的前夕,出了这样的噩耗。

虽然他跟查理斯公爵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心里已经将他当成了父亲,他内心的悲伤和无措恐怕不比公爵的几个孩子少。

还有一人,是查理斯公爵的第二个儿子,邓肯。

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头干爽的短发,高大壮硕,一身黑红色的风衣更添压迫感,据说是大英军事机关内的重臣,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质。

他十指交叉,双手遮住半张脸,眼镜里反射着湖边火把的光亮,众仆从哼哧哼哧,将查里斯公爵残留的骨架搬进了华美的棺椁里,同时有人在仔细搜寻着任何刺客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那个威严又慈爱的父亲,帝国真正的掌权者,没有死在鲜花拥簇下,没有死在血族隆重的仪式里,甚至连体面的全尸都没有留下,在烈火的焚烧中,只剩了一具干巴巴的骨架。

邓肯抬起头来,眼里的悲伤和怒火跳跃,他沙哑道:“男爵,请再描述一下当时的经过。”

李衍放下茶杯,虽然已经讲过三四次了,但他还是事无巨细地将当时的局面描述出来,包括从湖中跃出的刺客,短暂的交手,自己的出手相救,剧烈的爆炸和楼顶的身影。

讲完拿起茶杯小抿一口茶,并再次对老乡的杀局感到心悸,但凡四个传承里少了一个,迎接他的就是跟公爵一起躺在豪华棺材里的命运。

爱丽丝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冷冷问道:“既然你也受到爆炸波及了,为什么你会没事,除非你就是刺杀中的一环。”

邓肯皱眉,终是不忍再这个时候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妹妹,揉了揉她的头,将目光转到了李衍身上。

“我为爱丽丝的无礼道歉。”

“无妨,我可以解释。”

李衍摇摇头,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手起刀落,将自己的小指削去,不见血流出,只见蓝白色的液体慢慢将小指的形状塑出,骨头,血肉,皮肤,缓慢生长着。

见李衍将刀放下,紧张的几人都松了口气。

邓肯和爱丽丝是对他抱有戒心的紧张,奥黛丽和艾森豪应该只是单纯的担心他。

李衍拍了拍梅丽莎的手背,她确定没事了,才把抓住了李衍手腕的手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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