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巡甲卫被击穿的时候,施云十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像是在悬半空中,又像是一头扎进了水里,他能感觉到血从嘴角,胸口,腰腹汩汩流出,枪声和爆炸声在他耳边环绕。

毫无疑问地,碎片击穿了他,施云想坐起来,可是全身都被包裹在密闭的驾驶舱里,黑暗笼罩下来,他已经分辨不出来闭眼和睁眼的区别了。

真可惜,要死在这里了。

黑暗其实没有那么可怕,他像是漂浮着,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拖着他在跑。

一道紫色的光划开黑暗,像是一个写在眼前的大大的“一”。无数个分叉衍生出来,嗡嗡的杂音包裹着模糊的视线。

这是幻觉么?

电流的感觉穿过了脊背,生物的本能告诉他要往后,远离这一条莫名其妙的光带。

然而没用,他后退一步,光带的分支就靠上来两步,很快,蓝紫色的荧光就像绳索一样缠绕住了施云的四肢,微微安定的感觉开始攀上他的大脑。

突然一阵喧哗划破了空气——“畸变裂隙!是畸变裂隙!”——高声的咒骂,嘶吼声混杂在一起。

这是畸变裂隙!

施云心里一惊,慌忙摆手挣脱,在黑暗中向着反方向跑去,然而没几步,胸口就传来塞实的沉闷和剧痛,施云感觉自己翻了个跟头,原先踩着的和背景混成一体的地板不见了,他又漂浮在空中。

“你要杀了我吗?”施云自言自语,又像是无力的质问。

光带好像听懂了,伸出的分支轻轻地抚摸着施云受伤的脸颊,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渗透进了躯体,温暖的感觉从核心不断蔓延到四肢,“你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无言的寂静。

刚刚恍惚的声音也不见了,在这一片小小空间里,施云只能面对着面前唯一存在的光带,任由他把细细的分支输入进自己的伤口。

“疼啊…”施云嘶嘶地咬着牙,“你不会说话么,这里到底是哪里。”

光带贴近他的眼睛,施云看见了白光滤镜下的子悦正竭尽全力地救着自己。

“上电击!”子悦转过身,不断地喘着粗气。

“真冷啊,”施云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一点的流失,“上次这么冷还是在共教系统里的时候,被教管罚着在基地外的大雪里挨冻,子悦,你记得吗?”

光带带来的温暖不足以维持施云的意识了,他发现自己在不停变冷,跨坐在自己身上给自己安装仪器的女孩也显得越来越模糊。

砰!

电流划过施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心脏开始慢慢工作了。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答应过你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砰!

记忆里的子悦开始涌现出来,那是一个格外明丽的女孩,那个让人群里永远充满活力的女生,会有些幼稚,也勇于带着施云挣脱枷锁与束缚,那个永远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加油,也帮上一把手的子悦。

砰!

施云已经没有力气抬头了,他突然感觉自己的灵魂好重,子悦的身影暗淡起来,她嘴里“失血过多”的自言自语,心电图滴滴的警告声像是在围绕着他作椭圆运动,真可惜,都答应过会坚持下去的。

在施云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见那条薄薄的光带正从自己全身的伤口处钻进去,蓝紫色的荧光在他周身不停闪烁。

……

当黑暗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施云感到一阵惊讶,因为之前的世界连黑暗都没有,是一片纯粹的虚无。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很大很空旷的黑色世界,不过不同的是没有了那条蓝紫色光带。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单调的心电图传来滴滴声,还有检查护士的小声抱怨,风在外面呼呼地刮,不知道有没有下雨。

施云感觉眼前是亮的,便强行撑着眼皮把眼睛睁开,那是一片很耀眼的晚霞,粉红色的夕阳穿过了窗户,胭脂花一样的颜色涂满了天际。这让施云想起了那天他和子悦在这样的傍晚下读书。

触觉也恢复地差不多了,施云发现自己正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肋骨和大腿正发出隐隐的钝痛。

还没让施云来得及反应,门口的护士发出一声惊呼,脚步声逐渐远去,引起隔壁房间一阵噼里啪啦的大动静。

子悦率先钻进门框,蓝羽和齐飞两大活宝挤在后面,白枫眼睛弯着倚在门上。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子悦几乎是跳到了施云身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不得疼死。”

“你这是…心疼我了?”

“才没有,我这叫关心。”

施云看着子悦发红的眼眶,思绪一下子揪在了一起。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白枫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因为你这档事,我们几个这两天没一个睡好了。”

“这不是…”施云腼腆地笑了笑,“这不是显得白队你比较关心我嘛。”

“你都睡两天了,”蓝羽拿过一个日历,上面有几天被涂抹地不成样子,“大伙儿还说你要到了新城基地才肯醒呢。”

“施队,”齐飞低下头,“这次怪我们的支援没有跟上…才差点害你们……”

“好了好了,都说了不提这档子事儿,”白枫掏出一根香烟,发现在特殊船舱里又放了回去,“啧,我还想抽根烟呢,蓝羽齐飞,你俩跟我上去,咱们把这次在旧大陆上收集的资料整理整理。”

两人突然被点名,互相看了看,便只好耸耸肩回头走了。

子悦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她坐在床头,看着施云被牢牢捆在床上,脚被高高吊起,也有被几根绳子牵着,这是为了防止在船身摇晃的时候把施云晃下床去。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上去。”施云想坐起身,但疼痛让他又躺了下去。

“我就不是伤员了?”子悦炫耀似的举起右手,纱布也紧紧裹在那里,还有额头,茂密头发下有着一片小小的白纱布。

“那时候我被围在畸变种堆里,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她的情绪落了下去,随即把眼睛移到施云身上,“你真的来救我了。”

“我不是答应过你的嘛。”施云很想撩拨一下子悦的头发,在太阳光下,那正反射出丝丝缕缕的金色。

“可是…现在很疼吧,”子悦浅浅地笑了笑,“所以我也拼了命地救你啊,硬闯了教卫会的教管,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嘶…”施云听着呆住了,“你怎么这么……傻。”

“你来找我的时候不也挺傻的嘛,”子悦敲了一下施云的肩膀,“晚一点你就没命了。”

“不差那一会儿…”施云眼睛开始变得模糊,她能想象这个小姑娘是怎么提着担架往手术室冲的,复杂的感情又一次充斥着他的内心。

“就差那一会儿!”子悦呆呆地望着他,“情况已经很危险了,我怕……”

“怕我死了?”施云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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