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洞在距地面大约五米的地方收窄,仅容一人通过,上面的空间就像个细长的漏斗。尚冬抬头时上面已经有人将舱盖合拢,密封舱里明亮的光线在舱盖关上的一瞬间消失。头灯照射在洞壁上,黄土在照射下失去了本来的颜色,他已经不能分辨随着高度下降所看到的土层属性。

下降了大约16、7米,他整个人从细长的洞中脱出,又下降了几米后,野战靴终于踏在地上,脚底松松软软的似乎是土壤。即便身边已经有了几盏头灯,眼睛还是用了7、8秒钟才适应洞底的黑暗。

虽然带着全面罩呼吸器和头套,但他仍能感受到地下的温度要高于地面好几度,全然没有了地面的清冷,甚至还有些温暖。

他伸手摸了摸面罩,手套划过后面罩上没有留下印痕,空气似乎很干燥,这有别于绝大多数墓葬内的潮湿。一种令人揪心的感觉袭来,罗刚打开了一盏手提式强光灯,这种感觉才被稍稍驱离。

每个人都按照罗刚的指示关闭了头灯,除了省电,也因为头灯正确的使用方法是在同向行进时,观察方向与头灯照射同向,但在同伴彼此交流时,头灯光线的直射会让被照射者短暂眼盲,这在陌生的黑暗环境中是非常危险的。

尚冬看了看周遭的情况,发现即使在强光灯的照射下能见度也不高,汞蒸汽无色,不会造成能见度降低,空气似乎还弥漫着什么不知名的气体,像是冬天薄薄的晨雾,均匀地弥漫在空间中,光线大约只能照到前方10米余米的地方便被黑暗吞噬。

洞口下是一堆锥状的坍塌物,应该是从上面洞口落下的底层泥土,土量大约有10余方,散落的土壤覆盖了周围约10余平米的面积。这是一条宽阔的地道,四围全是宽大厚实的石条,两侧每块石条上都浅浅地阴刻有夔纹云纹,一种厚重的历史感瞬间入神。

石条的接缝处十分密实,能隐约地看到一层薄薄的灰白色填充物,不知是灰浆还是传说中的白铁,这里应该是墓道无疑。墓道宽约5米,高约4米,目力所及之处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视线无处聚焦的空落感让人揪心。

这与他的预期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曾想象墓道内也许会有些简单的陪葬品,至少有灯奴、镇墓兽之类,然而什么都没有。最让尚冬吃惊的是,墓道的顶面跟地面一样由平整的石条砌成,而不是常常见到的券顶或者两面坡顶,他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横跨如此之大的平顶墓道。

“奇怪,人呢?”罗刚自言自语道。是啊,人呢?那两名失踪的战士在哪里?初入墓道的紧张感让人一时有些慌乱,罗刚的问题一下子攥住了每个人的心。本以为下到墓道就能发现失踪战士的遗体,但他们并没有在这里,难道他们还活着?

突然徐洪林猛地半蹲下身子压低嗓音指着墓道西边不远处悄声问:“那是什么?”声音中带着惊恐。徐洪林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所有人一跳,都本能地压低了身子,目光向他指的方向望去——在灯光与黑暗的混沌处,影影绰绰能看到一片散乱的白影,分不清是人是物。“都别动,”骆敏压低声音的同时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躬身下了土堆向西走去,“我去看看”。

他们注意到,骆敏是沿着前进方向左手的墙边向前走的,身体几乎贴在石墙上,每走一步都十分缓慢,这诡异的动作让人紧张万分。

呼吸器的面罩有些眩光,面罩内起雾了,头部轻轻的转动在面罩上引起了光影滑动的视觉效果,远处的白影看起来就像是在飘移。尚冬按下了面罩右侧的除雾按钮,几秒钟后,这种令人恐惧的视觉效果才消失。

那些白影距此不过10余米的距离,骆敏竟走了两分钟。眼见着他走到了那些白影前,骆敏却直起了腰向这边喊:“没事了,就是些骨头!”

骆敏还没适应用耳机通讯,喊的声音很大,左耳的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很清晰,但呼吸面罩阻隔了他声波的传递,尽管墓道内声波的指向性很强,但没带耳机的右耳听起来却十分沉闷。

听到骆敏的喊声,半蹲在土堆上的三人直起了身子。“武忠文!史光勋!”罗刚隔着面罩喊了起来,声音中在空荡荡的墓道内有了回响——无人回应。尚冬拉了拉罗刚,示意他不要着急。

三人走下土堆,准备向骆敏所在的地方走。“沿着左手墙边走!”骆敏紧张地提醒。尽管不知何意,他们还是按照骆敏的指挥沿着左手的墓道墙边慢慢走了过去。还没走到骆敏的身边,眼前的景象就让三人惊呆了——随着距离的靠近,能见度渐渐提高,刚才看到的白色影子也渐渐清晰起来,只见从骆敏脚下开始,大量的人体骨架散落在墓道地面上,每一具都十分完整,有的躺在地面,有的斜靠在墓道边,向前铺展开去隐没在远处的黑暗里,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森然的白光。

徐洪林站在罗刚身后有些微微颤抖。罗刚问:“这些是什么人?”

“是陵工,修建陵墓的工匠,”尚冬说,“都是些老百姓,穿的不是缊袍就是褐衣,衣服都还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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