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
小雨绿芭蕉,楼阙赏花红。
八角亭内,江年姿态慵懒的倚着栏杆闭目听雨,耳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踩水声。
他眯起眼睛瞄向亭口,看到一个脚步踉跄的苗条身影从雨幕中埋头扎了进来。
那是个身姿妙曼的女子,肤如凝脂,蛾眉皓齿,身披紫褙玄裳,耳坠银勾白玉,怀中抱着一叠厚厚的黄页账册。
其模样若出水芙蓉,本该清冷出尘,只是此时未免被雨水浇的有些狼狈。
女子看到江年,表情错愕,腾出一只手胡乱整理了下额间青丝,恭敬道:“年哥,上个月沐春楼的账目我已经核算过了,总共盈利三万七千六百两,文钱八十,您要不要再亲自过目一遍。”
“呃……不需要,你核对好就行。”江年打着哈欠开口道,“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女子微微一怔,扶了扶衣衫,小声道:“亭外雨还未停。”
视线跟着女子的纤纤玉指游走,瞧见她那香肩薄纱湿透,锁骨水光点点,有道是鬓垂香颈云遮藕,粉著兰胸雪压梅。
“那等雨停。”
江年不忍看,转过身去趴在栏杆上眺望远方街景,神情精彩心中感慨:
就在三天前,他还在为马上要进行的毕业论文答辩而感到忧虑,因此拼了命的熬夜码字,没想到一个没顶住,成功送给舍友每人一个研究生保送名额,他则是孤独的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流浪。
被他附身的人也叫作江年,是个浪荡四方的游子。
值得吐槽的是,身为一个穿越者,他竟然没有原主完整的记忆,只知道原主经济实力很强,在五年前来到此地临江城,买了一片宅邸,开了一家规模颇为不小的“杂货铺子”,名为“沐春楼”。
而身后的女子姓苏,名清辞,是他在这期间招来的掌柜,貌似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
钱财、美人、这看起来似乎是个无比美好的开局,可只有江年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究竟有多么的苦逼。
他怀疑原主有病。
精神方面的疾病!
从他睁开眼睛那刻开始,他的心中时不时就会萦绕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很奇怪,就好像有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完全暴露在这些眼睛的窥探当中。
不管待在哪里,无论是空旷无人的花园,还是鲜有人至的楼阁,都无法完全避开这种窥探。
如此没来由,且等不到结尾的窥探感,跟熬鹰似的,让江年止不住胡思乱想,因此搞得他食不能寝,夜不能寐,身心日渐憔悴。
根据上辈子学来的知识,江年猜测自己多半患上了妄想症,大脑受到刺激从而引起神经系统功能紊乱。
不过就算是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他根本就无法控制住不去胡思乱想,而且想的一深,脑袋里就会忽然蹦出来一堆莫名其妙,无法衔接的奇怪文字和破碎画面。
这种不太正常的跳脱思维,直接导致他根本没有心力去做任何事。
心有不甘,江年握着拳头捶向栏杆,悲叹道:“这狗血的剧情,是不是非得失去点什么才能拥有?”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宁愿不要钱!
我也不要人!
我要健康!
“年哥,你怎么了?”
身后响起苏清辞关心的声音,“你这几天白天一直都待在后花园里不肯出门,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
“对,没错,最近有点头疼。”江年敷衍的回答道。
“春寒容易着凉,我屋子里熬的有红糖姜茶,等雨停去我那坐坐吧?”苏清辞语气温柔,“你要是嫌麻烦的话,待会儿我给你端来。”
“不必了,你自己都这幅样子。”江年回头扫了眼苏清辞,视线快速划过脖颈,落在她怀中的账册上,“这些事情其实没必要那么赶,工作是为了让生活更充实,身体才是本钱。”
“受教了。”苏清辞眉眼弯弯,双手捂着账册浅笑道,“年哥你也要注意身体。”
江年点点头,苏清辞的笑容看起来很甜美,像是前世的某一个古装剧明星。
不过可能是因为苏清辞生活在古代社会的原因,因此江年觉得她比那个明星漂亮多了。
正想入非非呢,那股没来由的窥探感忽然之间又再次出现了!
这次感知无比强烈,江年觉得周围的天空瞬间黯淡,而他整个人则像是被丢到了一张锁死的擂台上,周围一圈全部都是围观他的看客,上千双眼睛连在一起,目光灼灼,凝聚成了实质的剑,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看透!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里面突然有东西开始震动,像是有人将一张不断躁动的鼓面塞进了他的耳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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