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荒,死亡潭。
顾笙像一具尸体般斜躺在充满恶臭的泥潭里一动不动。
身下那具还未腐烂的黑犀象尸体托举着他,不然他早该湮没在这巨大的黑色深潭中消失无踪。
幸运的是他的半截脑袋还暴露在上面,鼻子嘴巴和眼睛的轮廓还能依稀分辨得出来,这使他还有那么一丝丝活下去的可能。
他就这样躺着,仍旧像其他陷入泥潭中的倒霉动物一样没有任何声息。
盘旋在深潭上空的苍兀鹫和秃鹳早已按耐不住发出阵阵噪鸣,生性多疑的大寒鸦成群结队地停落在树杈上呱呱大叫,时不时上蹿下跳。
岸边,数只麝狐和豺狈早已等候在这里东张西望,一头矫豹从旁边路过并没有多做停留悻悻离去。
饥饿感让鸟群变得异常亢奋,下方漂浮的动物尸体极具诱惑力。
但似乎它们也有所顾忌,这个死亡潭处处弥漫着一股极危险的气息,令靠近它的生灵望而却步。
躁动的腐鸟群终于有所行动,食物的诱惑战胜了恐惧。
浩浩荡荡的苍兀鹫扑腾着羽翅急速俯冲,数量庞大的秃鹳呼朋引伴争先恐后,顿时沙哑而聒噪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地域,场面蔚为壮观。
越来越靠近。
突然,鸟群惊慌失措起来。
它们试图逃离,但最终难逃厄运。
只见这群天空掠食者在靠近某片区域后,毫无征兆,生命被瞬间定格,它们竟一只接一只齐刷刷从空中坠落而下,随之没入了泥浆中。
这一幕显得十分诡异。
扑啦啦,大寒鸦被惊起,四下逃窜,等待觅食机会的麝狐和豺狈也很快逃遁而去。
鸟兽尽散,热闹转为死寂。
远处,一只巨鸟遮天蔽日飞掠而来,所过之处旋即刮起一阵阵劲风。
它的目标便是死亡潭的中心。
这只巨鸟的翼展竟有十数丈长,如弯钩的利爪下是一头被牢牢钳住的蛮牛。
肥硕的蛮牛并未死去,它浑身血淋虚弱不堪,在剧烈疼痛的刺激下四肢乱蹬,口中发出几声哞哞的惨叫。
不多时,巨鸟便来到泥潭的上空,随之发出一声尖厉的嘶鸣,利爪收起,蛮牛坠落。
紧接着,泥潭深处出现一阵剧烈的搅动,隐约伴有幽幽的蓝光散出,蛮牛的哀嚎与挣扎戛然而止,潭面很快恢复平静。
十分钟,一个小时,一个白昼……
顾笙仍旧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透了。
然后天就开始黑了下来。
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从顾笙的口鼻发出,他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整个人怔在原地,他的脸贴着地平线,而视线里尽是一片黑暗。
恐惧,惊慌。
然后顾笙发现自己行动困难。
手脚的冰凉触感让他显得茫然。
真冷啊,他浑身颤栗哆嗦。
我被活埋了?
顾笙动了动麻木的手脚,然后整个人更蒙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缓慢下沉。
喝酒误事啊,昨晚公司年终聚餐,他架不住领导的循循善诱喝了点白的搭红的,散场后侥幸开车回家。
幸好懂事的公司妹子们更中意坐在朴实无华的奔驰宝马,他这辆新购的马自达没捎上一个人。
等活着回去就让老头子把那些瘪犊子开除了,首先就是那个大腹便便整天耀武扬威的部门经理,还有那个秃顶猥琐副总,那个自以为是整天指手画脚的更年期主管也不能留。
公司有这些角色还能做到世界五百强,不是咱家祖坟冒青烟还能怎么解释。
不对啊,怎么这么臭,回家经过的人工湖看起来还蛮干净的呀,这……呸!怎么吃土了。
顾笙意识逐渐恢复,他打了个机灵。
不是车子落水了……我怎么变小了?
顾笙想要站立起来,发现脚下没有着力点,他的腰身倒是背靠着硬物。
他反手支撑着身下的硬物,手感居然富有弹性。
容不得多想,他一点点缓慢抽回陷入淤泥的双脚,终于站在了上面,他的整个身躯随着身下的支撑物体幽幽浮动。
顾笙终于确定如今他身处在一片泥淖之中,情况不明,但是看样子非常危险。
只能等到天明再说,顾笙思忖着对策,若是在河流湖泊他倒是不惧,可这毕竟是一片沼泽,轻举妄动就是个死,他可不想这么快英年早逝,还死得那么狼狈。
忐忑一夜。
顾笙盯着阳光缓缓从山谷的一处缝隙中冒出,然后渐渐将周遭的昏暗拂去,他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阳光并没有让他身上感觉到一丝暖和。
视线清晰,他终于看清楚,此刻的他置身于一片巨大的泥潭中,一眼望不到头,这片泥潭甚至比市里的人工湖还要大上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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