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拐家来了朝廷恩榜信使,消息早就传开了,因此恩榜信使没来多久,铁拐门口便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这些人既有街坊邻居,也有雪峰观的过路游人,但大部分是铁家寨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管是住在老铁家寨还是新铁家寨,他们几乎全来了。
大家围着朝廷恩榜信使瞧个不停,于是一起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恩榜信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以前只是个常州府的巡城兵,后来机缘巧合,居然做了驿站信使,也算是人生大幸。
信使看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自然有身份上的极大优越感,在这些苦哈哈眼里,信使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仅代表着朝廷,更代表着皇恩。
信使仰着头,朝人群问道:“你们谁是铁家寨族正?”
铁富和铁移等铁家寨的人此时均在人群中,听到信使呼喊,铁富躬着身子,抱拳恭恭敬敬道:“上使大人,老朽是铁家寨族正。”
信使道:“铁秀才请来了吗?”
铁富道:“已经吩咐人去喊了,此去书院不远,想必一会就能回来。”
信使“嗯”了一声,依旧昂首挺胸的手捧着恩榜金贴,笔直的站在铁拐家门口。
铁富见信使如此站立在门口,不是待客之道,于是让铁移拿来一张凳子,殷情道:“信使大人你一路辛苦,不如坐下来喝口茶水,歇歇身子。”
信使不但不领情,还朝铁富吼道:“胡说八道,这是朝廷恩榜,岂可坐着传榜?”
铁富无端被吼了一顿,他吓得缩了缩头,连忙告罪道:“老朽不知,信使大人饶命。”
“饶命”自然谈不上,但族正铁富那里见过什么大官,也不懂这些朝廷的规矩,身体的条件反射只能喊“饶命”。
就在此时,铁刘氏已经回到了家,看到族人和街坊邻居已经将房子围成一团,门口还站着一位大汉,身上插着红色刀旗,手捧金贴,身后则是一匹高头大马,想必就是朝廷信使。
铁刘氏没见过这等阵仗,双手搓着衣裙,怯怯懦懦喊了一声铁富,道:“族……族正。”
铁富看到铁刘氏到了,厉声喊道:“铁刘氏,你怎才来?上使大人等得好生辛苦,真是不知礼数。”
铁刘氏唯唯诺诺,道:“是,是,族正,这……这就拜见上使。”
没想到信使却是异常客气,见来人正是铁家主母,信使朝铁刘氏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然后将金贴托举在手心,叩首道:“朝廷恩科金贴,恭喜铁公子高中常州府童子试头名。”
听到这个消息,人群瞬间就像炸了锅一样,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现场变得异常热闹,有人欢呼有人高声怪叫,有人则不断恭喜铁刘氏,有人甚至不断向铁刘氏讨要喜钱。
此前大家只是猜测,铁拐是前三甲无疑,但到底是第一还是第二第三,就很难说,没想到真如心中所思所想,铁拐果然是头名。
巨大的喜悦早就冲晕了铁刘氏的头脑,直到现在铁刘氏的脑袋还一片嗡嗡作响,谁又敢相信这巨大的好事会降临道自己的头上呢?铁刘氏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时只见铁刘氏懵懵懂懂,她既不接金贴也没感谢信使,只是不断的搓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铁富见状,骂道:“铁刘氏,还不接金贴,感谢信使大人。”
铁刘氏就像个工具人一般,“哦”了几声,才伸手接过信使的金贴,然后掉头望着铁富,等待族正的进一步“命令”。
铁刘氏这般举动,对信使来说极不礼貌,但信使却像是脾气极好一般,一点也不生气,还笑呵呵的恭喜道:“恭喜铁家主母,恭喜铁公子高中头名。”
铁富急的跺脚,再次骂道:“铁刘氏,赶紧……”
铁富话没说完,忽然意识到此话不能大声宣扬,于是附耳铁刘氏道:“赶紧拿出身上的银钱,感谢上使大人,你怎这般蠢。”说完,还不忘埋怨几句。
铁刘氏再次“哦”了几声,然后慌忙从身上掏出荷包,将银钱尽数倒了出来。
铁刘氏是卖切糕的小商贾,平日荷包都是一些碎银两,额度自然很小,好在数量不少。
铁刘氏初略看了一番,这些碎银两加起来可能还不够一贯,于是朝身后的廖四夫妇望了一眼。
廖四夫妇会意,连忙掏出自己的荷包,将所有的碎银两全部倒了出来,尽数拿给铁刘氏。
这一次铁刘氏终于恢复了正常,感激道:“上使大人沿途辛苦,这是一些茶水钱,你别嫌少。”
铁刘氏说完,将手中的碎银两尽数给了信使。
信使刚来之时,见铁家屋檐低小,根本不似以往那些高门大户,大失所望,暗道:只怕这一套,酬银又要泡汤了,真他娘的倒霉。
没曾想,铁刘氏居然异常大方,赏银足有一贯之多,这让信使乐坏了,千恩万谢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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