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出现在韩翊视线中的“陈平是个宝”,是小柒写的。小柒写字,在同一字第二次出现的横笔上会出现小小的焦笔,其他人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再加上小柒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所以他的字被专门仿写的可能性不大。

让自己冒这么大的危险来促使这样一个人投奔刘邦,只能说明,这人对刘邦的价值,远在自己之上,要逼近这样的人就范,韩翊只得多费一些功夫。

第五天天还没亮时,韩翊接到了回守濮阳的命令,是陈平转达的。他的那两个同乡问这是又要去哪,陈平也只是说了句,“不用管,听命令就好。”

那天早上终于放了晴,行军途中,韩翊又看见了铃儿,她站在不远处,肩上扛着一个包袱,还是一副作远行的打扮。

早在濮阳时,军市的人就知道那小娘最喜欢直直地盯着韩翊看,这丫现在又跟到了这,难免会有人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俩。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中午,然后,铃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从韩翊的视野中消失得干干净净,一连好几天都这样。

快到濮阳时,陈平把韩翊引到了范增处。韩翊见那范增,往日的精气神竟然去了大半,他对韩翊说,

“韩家小子。张子房来信了,你父亲央告他为你说情,说是韩家只有你一个独苗,尚未娶妻生子,不希望你跟着我们东征西讨的。”

说着,从身边拿起了几页木牍递给韩翊。

是韩平的字迹,韩平写给张良的,逃兵是重罪,他请张良在楚军处周旋一二。

陈平不知轻重,看了一眼陈平,陈平没有回应,还是一副泥塑的样,眼中带着点淡淡的哀愁。

“没什么好舍不得的。他跟了项王这么久,项王也舍不得他。可是又能怎样呢?是个男儿就得有所承担,就得建功立业。老夫和项王商量好了,得给他机会。”范增不咸不淡地说出了这番话。

韩翊心里对范增的厌恶更是达到了极点。都说丞相门前三品官,要是真心给前程,有什么比在项羽跟前的更好的?明明是要坑人,却还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范增还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不过这样也好,陈平这人,对项羽的知遇之恩太浓,如果不是项羽让他伤透了心,他是永远也不会离开他的。

看样子,项羽已经起了放弃陈平的念头,那样的时间不会太远。

韩翊得了范增的信,就急急地往西边赶去,行至半路,却又看见了铃儿,她大大方方地在路上截住了他,告诉他,真娘有请。

真娘给的那袋子黄金,韩翊到现在还纹丝未动,是不敢动。可是当初得了真娘的好处,现在路过故人的家门口,都请到面上来了,要是不去,在道义和良心两方面上都说不过去,只得跟着铃儿往那处走去。

真娘的家在一安静幽深之处,院落不大,但胜在别致。屋子里已没有当初的那带着清冽香甜气息的蜜合香气味,上首端坐着一宫装美妇人,眼睛里全然是凛然不可冒犯的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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