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嬴孝公元年五月十一日。

晨。

有嬴国朝堂。

早朝已经接近尾声,就在即将散朝之时,有嬴国上大夫肥仁出班提奏:

“君上,臣身为有嬴国上大夫,担负为国举贤的重任。今特举荐离黑臀,此人颇有才华,可以让他入朝为官,并封地百里。”

有嬴国国君梁渠,年纪虽小,却也能看出其中问题。

那离黑臀是肥仁的铁杆狗腿子。

肥仁嘴里说为国举贤,其实是拿国家的土地,来养活自己的手下。

梁渠看肥仁一脸正气地提出这个议案,不禁感觉恶心,但同时,也有些慌乱。

这肥仁,果然是老狐狸,打着为国举贤的旗号。一方面,蚕呑了梁渠手里的土地,一方面为自己的小弟谋得了利益。用国君的土地养活自己的小弟,然后带着小弟去对付国君。

好计策。

既然已经识破了对方的计谋,那必然不能让他得逞。

“离黑臀这人,寡人是知道的。据说他能力、样貌,都不出众。这样的人,恐怕难以担当大任。”梁渠表示反对。

“国家大事,不可儿戏。君上年纪尚轻,又即位不久,对朝堂中的事,还不够熟悉。对如何治理国家,也不大清楚,还是要多听意见才好。只靠据说两个字,就否定人才,不是一个国君应该做的。”肥仁的这个回复,已经相当于在指脸责骂了。

梁渠脸腾得红了,马上反问:“肥大夫的意思,是寡人没能力担任国君吗?”

“君上确实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肥仁的这个回答,显然说明,他根本没将这个新任的国君放在眼里。

肥仁敢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肥家是有嬴国最有势力的大家族。

上任国君亡故之后,有嬴国几大家族,蠢蠢欲动,全都想在立新国君的事情上,捞一把。

最后,肥家胜出。肥仁将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年轻人,扶上了君位。这个年轻人,就是梁渠。

肥仁的想法是,新国君没有任何势力,自然方便操控。他没想到,这个新任的小孩国君,还挺有自己的想法。刚一上任,就想拿权。

虽然事情比肥仁想象中麻烦一些,但肥仁并不放在心上。他有把握让这个小国君听从自己,因此,在朝堂上,向来放肆。

肥仁的这种放肆,自然让梁渠很恼火。

梁渠强压着怒气,说道:“肥大夫,你这种口气跟自己的国君说话,符合做臣子的礼仪吗?”

梁渠想抢占道德高点,压制肥仁。

“君上,一切都该从国家利益出发。如今君上刚刚即位,还不懂如何治国。这个时候,事事顺着君上,才叫没有礼数。”肥仁丝毫没把这个小国君放在眼里。

“你凭什么认为寡人不懂得治国?”此时的梁渠,表现得已经不像是一个国君了,更像是与邻居摊位吵架的市井小贩。

肥仁当然不会像市井小贩一样,跟梁渠争吵。他只是淡淡看了梁渠一眼,并完全忽略了梁渠的提问。

之后,肥仁转过身,对专门负责拟旨的人说:“君上年幼,暂时还无法对这种事做决断,你们直接按我刚才的提议拟旨吧!”

说完,肥仁便头也不回,向着朝堂门外走去。

肥仁的一众党羽,见领头老大走了,马上集体跟上。

瞬间,朝堂空了一半。

其余臣子见此情景,也都陆续离开了。

偌大的朝堂,只剩下梁渠一个人,坐在象征着权力的椅子上,暗自生气。

有嬴国孝公元年五月十一日晚。

有嬴国国府内宫。

“寡人必杀此贼!”梁渠一掌击在桌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主公,读书时间到了。”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似乎没看到梁渠的怒气一般,平静地说道。

这老人,便是跟随梁渠多年的老仆人,糊师傅。

现如今,糊师傅是梁渠唯一的信得过的人,也是梁渠内心的依靠。

“读书!读书!寡人身为一国之君,却要事事听肥仁那老贼的,半点威信也没有。读书杀得了贼人吗?”梁渠吼道。

糊师傅仿佛没听到梁渠的怒吼一般,平静地拿起一本书,自顾自地轻声读了起来:

“有周误王十三年,有嬴国上大夫离不二带家将攻入朝堂,击杀有嬴国第十二任国君。”

“有周废王五年,有嬴国上大夫散墨眉,以有嬴国第十六任国君残忍暴虐为由,将其废除。有嬴国第十六任国君搬出国君府时,遭遇黑衣人刺袭,当场死亡,时年一十二岁。凶手未归案。”

“有周喊王七年,有嬴国大夫……”

“够了!”梁渠出声喝止,“如果只能做一个布偶才能苟活,那这国君做不做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辞去君位,当一个农夫。”

“有周黑王三年五月,有嬴国第二十二任国君不堪忍受大夫专权,主动辞位。一个月后,于家中被杀,凶手不明。”

“有周黑王五年八月……”

“难道寡人就注定只能当个布偶吗?”梁渠那还没完全褪去稚气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声量明显轻了许多。

糊师傅见梁渠情绪所有缓和,便放下书,说道:

“主公,当今世界,大夫废国君,常有。国君杀大夫,更多。事在人为而已。”

“先生可有办法教我?”梁渠听出了糊师傅话里的意思,问道。

“有。”糊师傅回答。

“什么办法?”梁渠急切地问。

“等。”糊师傅回答。

“等?”梁渠又提高了音量,声音里明显透着不快,“你是要寡人把那老贼熬死吗?”

“主公。”糊师傅依然不疾不徐,“生气,是杀不了人的。着急,也杀不了人。尤其杀不了比自己势力强大的人。”

“那你说说,该怎么办?”梁渠压着情绪说道。

“预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糊师傅回答。

“成语谁都会背,道理谁都会讲,可办法呢?生气杀不了人,背成语,讲道理就能杀得了人吗?”梁渠的情绪又上来了。

糊师傅见梁渠始终无法稳定情绪,便改了策略,反问梁渠:“依主公的意思,要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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