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里的碳火将屋子烤的火热,本来还爽利的夜风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闷得有种山雨欲来的征兆。

听到房门被扣响的动静,森罗就知道,她等的这场及时雨来了。

“进来吧。”

进门的藏青按着腰间的宝剑,躬身对森罗,“可有什么人惊动了夫人。”

“趁着男主人不在,深夜来到女眷的闺阁,算不算惊动?”

森罗垫着葛巾,将早就闹腾不止的铜壶取下,当着藏青的面又到了杯茶,放到了之前那盏茶的旁边。

“夫人赎罪。”

“都是实心用事,我也没什么可怪罪你的……你事务劳顿,我这里备了两杯茶,你喝一杯提提神吧。”

桌面上的两盏茶,一杯已经转凉,闻不见一点茶香,而另一杯正呼呼冒着热气。

“狮峰龙井本就是名品,若是今年的新茶,初沏时必定茶香四溢,口感清冽,但要是冷了就会苦涩难挨,要是往年的陈茶则香气尽失……真要喝起来,的确没有这新沏的普通沁雪红滋味好。”

见藏青没有伸手取茶的意思,森罗便伸手将那杯热气腾腾的沁雪红挪到了藏青面前,自己则端走了那杯已经冷了的狮峰龙井。

“冷了的陈茶,再名贵也不讨喜,这就是所谓旧不如新吧,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

藏青伸手拦住了森罗已经微微倾斜的手,堪堪挡住了快要泼下的茶水。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属下这个人比较念旧,也清苦惯了,还是陈茶更和口味。”

捧着茶碗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藏青神色激动,一口将茶喝了,对着森罗那双熟悉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道了一句,“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而森罗却没打算和他叙旧,直接单刀直入,问道,“你为什么要让蔓儿去行刺?”

“没人让她这么做,她事先也没和我们打招呼。”藏青拍着额头,一想起来就一阵头晕脑胀,“她知道的实在太多,您也知道,以白亦非的手段,想问出什么都是时间问题!可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藏青瞥了眼墙角的滴漏,觉得头更痛了,“已经寅时四刻了,最多还剩半个时辰……如果地牢的钥匙交还,再从白亦非身上偷出来堪比登天!”

“那就不要还给他。”森罗靠在敞开的窗边,摘了些屋子外檐下红艳灌木的叶子递给藏青。

“这……这不就是一品红吗?”

一品红,由于其颜色艳丽,四季不凋而深受高门推崇,几乎每家宅邸的后院里都会栽种几丛,极为常见。

“常见但是有毒,将它扔进厨房的伤药里,之后去做你‘大管家’该做的事,找机会抽身去救蔓儿。”

“是。”藏青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可森罗洞悉秋毫的眼睛依旧察觉到了他于心不忍的感伤。

森罗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藏青,“不打算再问点儿什么?”

“我们的规矩是:服从命令,完成任务,不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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