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苦泪悲吟千村暗,瘟疫肆虐万户哀

瘟疫,可怕的瘟疫,像秋风一样,几天内便蔓延开来。

洛峪村更是人心惶惶。

已经有五六个农家人先后突发急病夭亡了。

本村的黎大夫,这个世代代行医之家的、资深的郎中门前,这几天患者及家属,那是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火烧眉毛似的都快要把他家的门槛踢折了。可是,这个乡医世家的掌柜,平日里谈医论道滔滔不绝、小疾大病无不敢医的山乡华佗,莫名其妙地再不见露面了。

只是其家人还好:借给急用钱的农人们银两,尽管利息很高,期限很短,却总是面带笑容,十分的亲切。

那些农人,把心一横:顾眼前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借!只要肯借给咱,那就是烧高香了。

有些人嘴上说感谢,却心生怨诽——黄鼠狼给鸡拜年啊,这么多年了,节骨眼上不都是这样么。

原来,这乡医之家,世代悬壶;传宗接代,轮到黎乡绅,既是名医,又是“保一方安宁”的保长。

在那时那地,缺医少药、交通闭塞,这样的人是山人们挂在嘴边的的“冷热货儿”。因了这个缘故,这户人人家一天天兴旺起来。良田三顷,佃农数户,落马成群。天兴旺起来。良田三顷,佃农数户,落马成群。光看那西厢房的后院,就有一亩来大,长着一棵硕大的梧桐树——这就是黎保长、黎大夫的遛马场了。尤其是村人关系密切的西厢房——中药铺,柜台药柜,珵亮生辉。一副长年不变的漆写对联,淡了又瞄,瞄了再淡,世代不易。你看,上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下联“何惜架上药生尘”。横联“仁心圣德”。望文生义,谁能不心生敬重?黎大夫呢?不拘贫贱,温文尔雅,开口含笑,十分的随和。就连他的那匹坐骑也是那样的善解人意。解开马缰,马就会走到大门外东侧的上马石前,静静等待主人登鞍。它特灵性,只要主人一声吩咐,不用人牵,不用挥鞭,或疾或缓,皆称人意。如果主人没空儿,只要把东西放在马背上,说声“送到X地X家”,白马定然是投递无误,径直返回。

平日里,患病人家,只要听到“嘚嘚的马蹄声”,就心生平安之意,妇人早早地端上煮好的荷包蛋,男主人急急迎向门外,恭候黎大夫入门。

放眼村东村西,除了村中央两三座瓦房外,其他农户住的都是土窑洞——挨着土崖根儿,随形就势,高高低低。高土下掘洞成窑,荆棘门避雨遮风。有窑没院的,窄院烂墙的;院垴圪针高草横竖,泥墙塌豁猫钻窟窿……与村子中央保长的四合头院,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说“保长’一职,的确非他莫属。村里大小事,事大事小,是难是易,只要到了他那里,总能解得开、化得了。众人眼里,那是妙计百出,高深莫测。打过交道的人,多暗称其“鬼难着”。

因此一旦得罪了他,人家端起架来较真,可就令人生畏、心惊肉跳了。

话说回来,节骨眼上,村医不在,人们哭天无泪。

于是谣言四起了:老天要收这一方人了。

于是巫婆、神汉分外活跃起来了。

寺庙的香火一时间鼎盛起来了:村中的大王庙,村东的奶奶庙,寺郎坡南侧的云盖寺,诵经声起,香烟缭绕。

村中高运力家,香烟缭绕。一女巫,黑纱蒙面,双手毕恭毕敬地擎着三炷香,高高地举过头顶,端端正正地插入香炉。于是香烟缭绕着弥漫开来。

香烟弥漫中,黑衣黑纱的巫婆神秘神圣起来了。

高运力一家人,跪在神像前,低着头,屏着气。

高运力的女人,终于耐不住腿困腰酸,偷偷地瞟了一眼巫婆。

“神灵是你凡胎俗身看得的么?”巫婆一声呔喝,只吓得那女人打了一个冷战,差点没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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