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方这两天说的话简直比这一年加在一起还要多。

在相国府上,他尽力想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自己被盯上,同时又想打探消息,只能尽力去观察别人看到自己时的表情,为了避免引起相国的怀疑,也不能跟外来的客人擅自交谈会面。

即使有时候趁着相国不在,偷偷溜出相府打探消息,往往也都是无疾而终。而且相国纯粹把他当成数钱的工具,金钱哗啦啦往相府里面流,他计算的速度都赶不上钱来的速度,子方愈发对齐国早晚要完蛋这一事实有了更加具象化的认识。

但是赵政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子方没想到逃出相府还能正好遇上认识自己的人,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把自己的疑问和困惑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赵政毕竟还是肉体凡胎,赶不上子方似乎用不完的活力,他略过自己的身份,将那几年发生的事情挑着捡着都告诉子方之后,他实在困得不行,看着子方不断上下开合的嘴巴,已经无法分辨他说的是什么,眼皮直打颤,终于一头睡倒下去。

齐国为秦使准备了颇为豪华的馆舍,毕竟相国大人眼里,秦使可是摇钱树,当然得好好养,而齐王也怕招待不周会让秦国找到借口开战,特意在王宫附近修建秦使馆舍以示两国关系密切。

子方从相府逃出来,跟着秦使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姚贾大人对此很有经验,相国大人府上的门客有不少都被他忽悠到了秦国,只是一个账房先生而已,只要给够钱,没有理由相国大人会揪着不放。

据说后胜近两天就要回临淄了,姚贾正要去他府上去说此事。赵政在馆舍里睡得天昏地暗,一醒来发现姚贾和子方都不见了,差点以为自己这几天是在做梦。

赵政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旁边,房间干净宽敞,周围安安静静,窗户也关着,不过看着天色已经大亮。

他揉揉脑袋,自己睡了多久?子方呢?他猛地坐起来,急匆匆穿好衣服,快步走出去。

馆舍之外,阳光已经刺眼,路上人并不多,子方和一个姑娘说笑着走了过来,那姑娘还拉着子方的胳膊,两人看起来都挺高兴的样子,甚至有点兴奋。

那姑娘看着明艳俏丽,穿着深红色的衣裳,身上所佩饰品不多,看起来颇为英气,和深宫所见过的女子截然不同。

子方余光看到赵政走了出来,笑着快步上前,把许繁介绍给他:“阿政,这是许繁姑娘,我之前跟你说过,就是她的商队把我从荒山野岭救出来的。”又转头看向许繁:“阿繁,这是……秦国使臣,他叫子政,是我失忆以前的好友。”

秦国公子名头还是有点大,应该不能乱说出去,子方轻描淡写地盖过了赵政的身份,介绍两人相识。

许繁前几天就传书过来,说要来齐国办些事情,顺便来看他。本来子方是想着逃出相府以后,找机会出城,跟许繁一起回秦国,没想到赵政先一步而来,这下正好遇上了。

简单寒暄之后,赵政请许繁一同进了使节馆舍,让随从们准备午膳。

“阿繁,我打算和大秦使节一道回去,毕竟临淄我都摸了个遍,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你的事情办完了吗?你这回带来的人不多,咱们还是一起走吧,我想姚大人和阿政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赵政颔首表示同意。

毕竟是许繁救了子方,也一起待过一阵子,知道的事情应该也不少。

“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了,估计过两天就能走吧。说实话,你居然能在相国手里平安活到现在,我真是佩服相国大人的肚量了。而且,我到现在都很好奇,你当初是怎么把学生们都聚在门前的?”

虽然此时参与者甚多,但是为了尽量减少影响,无论是齐王、相国还是学宫方面,都压制了一些消息,是以子方的大不敬之举没有为众人所知。

子方神色略有些尴尬,他咳了两声:“你们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让我也学习一下,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连赵政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想起往事,子方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胆量,虽说自己有把握逃出去,但毕竟还是太冒险了,万一那帮士兵一拥而上,还有那么多学生,他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其他两个人的眼里都透露着震惊。

赵政还好,毕竟他知道子方的实力,也约莫明白子方不是一般人。

子方在他面前凭空消失,本领又非凡,他甚至猜想过对方可能是《山海经》里面的鬼怪之类。

许繁直接凑过去,两手扯着他的脸,似乎要看看子方的真面目:“我早就知道,你这个家伙真是胆大包天,祭酒居然没有当场拿下你,你要是在秦国这么说,大王早就把你下汤锅了!”

莫名躺枪的赵政被茶水呛了一下,“虽然是兵行险着,但效果很好,儒者一向重视礼节尊卑,必不会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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