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雍继续奔逃,不时回身击发暗器。陆徽猷步伐滞缓,虽不至为司徒雍暗器所伤,但司徒雍始终与自己保持一丈之遥颇为刻意。

陆徽猷察觉蹊跷,便即止步不追。他频频调动真气,四体已感寒意。他只需等司徒雍真气耗尽,施展不出身法,届时只凭脚力也可追上他。

司徒雍深知陆徽猷内功精湛,自己难以与之久耗,见陆徽猷信步而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暗暗焦心。

他心思急转,生出一计,道:“陆大侠这般悠哉,不怕在下去取郭显祖人头吗?”说罢,便向着原处奔去。

陆徽猷知他用意,心想郭显祖又非草木,岂会痴等着一动不动?但他终究放不下心,动身跟了上去。

司徒雍绕回原地,郭显祖果已不见。司徒雍料想他不敢往偏僻处跑,定然藏身人群。他转去左近的市集,高声道:“界青门行刺,不伤及无辜,郭显祖在何处?”

人群一阵哗动,郭显祖被推搡而出,一脸惊惶,旁人随即散开。司徒雍见陆徽猷跟至,他面色苍白,虚汗淋漓,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司徒雍心知成败在此一举,手拈飞针,狠下心道:“陆大侠,你救是不救?”随即运气抬手,将飞针朝郭显祖疾射出去!

他生怕此举不足以逼动陆徽猷,这一针也用上了“定影神针”的手法。陆徽猷已虚弱至极,定影神针去势又快,他怎能赶得及?

即便如此,陆徽猷仍毅然决然地施展身法,要截下那根飞针!可他方一提气,寒毒入髓,他再也抑制不住,毒素扩散到五脏六腑,他脚步踉跄了一下,而飞针已射入郭显祖的眉心!

郭显祖双目失神,转头看了看陆徽猷,而后訇然倒地。

陆徽猷勉强拖着身躯,走到司徒雍面前,一掌击在他胸口。他已没有了力气,司徒雍却觉得放在他胸前的手重达千钧;他的五指冰冷,隔衣犹寒,司徒雍觉得他的眼神也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望着行将就木的他,竟有些害怕。

这并非他第一次杀人,却是他第一次不择手段地杀人。他怀着一股莫大的负罪感,紧张得不能自已,因此眼睁睁看着陆徽猷蹒跚走来,却一步也迈不开。

但陆徽猷再没说出一个字,也再没做出一个动作。他双手死死抓着司徒雍,身体却已跪在了地上。

陆徽猷死了。

司徒雍须臾间连杀二人,一时间百念交杂,侥幸、窃喜、惶惧、不安,可就在这些情绪之下,还隐隐藏着一丝快意,那是他行刺至今都未曾感受过的。

他感到心中生出一只恶鬼,他不敢再去想,甩甩头,掰开陆徽猷的手,在他身上找寻无影令。

陆徽猷的双目仍带着余威,司徒雍躲闪着那道目光,却不住地回想起陆徽猷最后奔向郭显祖时的眼神,坚毅、决绝,一个人当真会为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吗?

司徒雍手忙脚乱地搜出无影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司徒雍回到城主府,地上零零散散躺着几具尸体,有白衣的,也有黑衣的,其余刺客与义士却不在府内,郭彦也不知去向。

司徒雍在前庭找到了无影人,她正倚靠天井,箕踞而坐。

她看到司徒雍,问道:“无影令取到了?”

司徒雍点点头。

“郭显祖也死了?”

司徒雍“嗯”了声。

无影人仰面一笑,道:“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答应了帮你取令,自然是回来交给你。”司徒雍将无影令递给她,她看着司徒雍,没有去接,反问道:“你认得我?”

“不认得。”

“我有恩于你?”

“没有。”

“那你为何给我?”

“我不是为了无影令而来的。”

无影人咯咯而笑:“笑话,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无影令,难道是为了我?”直至此刻,她一颦一笑才带着女子的娇媚。

司徒雍告诉了她原因,无影人哑然失笑:“你一个门人,居然敢来城主府行刺?”

司徒雍面露囧色,他接下少年的委托,确有意气用事的成分在内。即便没有陆徽猷与义士堂的弟子,光凭城主府的护卫,也绝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他黯然道:“我年幼的时候,被乡里权贵霸去了田产,我和爹娘都被抵进了权贵庄上。爹娘先后病逝,只留我一人在庄里做苦工,直到门中的一位前辈将权贵暗杀后,见我可怜,带我回了观星崖。那少年便是昔日之我,只是我却没有那位前辈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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