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四字一出,更是如同在舰桥中丢下一枚真空炸弹一样死一般的寂静。
“沙…沙罗大人,您是说,那个早已湮灭的黄金时代?”
布雷德颤抖着问。
沙罗并不回话,只是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是了,本就毫无疑问的,对方并不是什么星际古董收藏家,也不是什么掌握着阿斯塔特制造技术的神秘军团。能眼都不眨的拿出一百吨未经污染的新鲜食物,能把整艘巡洋舰当做商品交易,甚至于还能控制早已禁绝的人工智能技术,即使再怎么不可能,对方也一定是黄金时代的上古先贤无疑。
尽管并非有意如此,但只要一眼,两万五千年时光所累计的庞大威压仍排山倒海的向他涌来。布雷德只觉心肝俱颤,他已经在连番的冲击下感到无所适从,似乎只有跪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布雷德单膝跪地,低头但凭吩咐,他的六个兄弟也毫不迟疑的重复他的动作。
“智控系统已激活,正在搜索责任人……检测到沙罗·戈多雷先生,尊敬的指挥官,欢迎您接入‘未命名’巡洋舰控制系统。”
智控AI冰冷无情的女声在舰桥响起,沙罗回头在指挥台的控制面板上操作一番,智控AI的声音继续响起。
“移交控制权,至博塞里家族与加百利家族。”
“首次接入新的责任人需要进行血液验证,请稍候。”
“来验血,把这艘巡洋舰交给你们,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沙罗指指身后,指挥台上弹出一个凸起,博塞里与加百利排好队一个个走过去完成采血工作,凸起随之收回,一切陷入静谧。
良久,智控AI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血型录入已完成,身体解析完毕,已开放后续控制指令。欢迎,博塞里和加百利家的先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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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型录入与全面身体解析保证了这艘巡洋舰会且只会听从博塞里兄弟七人的指令,而在人工智能检验血型录入数据的过程中,沙罗已经提取了布雷德为他准备的整套帝国全史书籍的信息,整个的塞进了脑子里。
随后,巡洋舰载AI的操作方法与全套功能被打包,以生物思绪讯号包的形式直接发送到他们的大脑当中。对于接收信息的七兄弟来说,这个过程就好像突然想起了某些被遗忘的记忆那么简单。
“好了,所有人都过来。”
沙罗斜倚在投影着博塞里与加百利家族签名的那面墙上,安妮在他身旁安静乖巧的站着,他招呼因为巨量数据流冲击而陷入离神沉思状态的七个壮汉,把他们从思考中唤醒。
“交易达成,这艘巡洋舰现在属于你们,这艘船的智控AI会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并为你们之后的航路提供参考和援助。虽然后续我不会再参与这艘船的管理,但我希望你们像对待自己亲生孩子一般妥善的对待它。”
“接下来谈谈我的故事吧,两万五千年的经历太过漫长,即使穷极你们的一生也听不完我过往经历的哪怕一个阶段,所以我长话短说,你们认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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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你们是如何看待这个银河的?”
七个壮汉在沙罗身侧站成一排,简直密不透风,但沙罗却不将视线投向他们。他的目光宛若实质,直直的投向舷窗外的无垠星海。
“不久前,我造访过太平星域的一颗边陲星球,在那里获得了帝国一些已经过时十几年的老旧历史,也得到了按照现行纪年法计算时间的方式。现在,应该是人类即将迈入第四十二个千年的伟大路口,作为生于这个时代的人,你们对眼下的宇宙,态度如何?”
“很难回答?显然如此,也许你们对此并无感觉,从未思考过这种问题,也许你们已经习惯了,认为没必要做出改变。也许两者兼有之,这很正常,你们在所处时代的背景里如鱼得水,就如同鱼缸里的鱼,不会去思考,也想不到背景板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沙罗侃侃而谈,一种狂热演说家的虚影仿佛浮现在他身上。他并非生来如此,这只是在两万五千年的漫长生命中,作为指挥官不得不学会的一项技能。
“但我不能,我从两万五千年前的黄金时代一路走来,一直在河外星系探索开辟,在无数个漂泊于群星之间的日日夜夜里,就连我的梦都满是地球,或者我该说神圣泰拉的影子。我就不必和你们描述黄金时代的宏伟图景了,在历史的长河里刻舟求剑一个早已逝去的遗迹没有任何作用,只放眼看看你们周围的银河吧。”
“你们真的能对这个银河感到满意吗?泰伦虫族,混沌四神,绿皮兽人,叛变星际战士,还有许多我不提及但不代表没有的威胁。我看到这个帝国行将就木,一个星域内的通讯都能迟滞十二十年,我听闻无数星系燃烧战火,每时每刻都有平民哀嚎恸哭天地崩裂溃灭。我闻到腐朽与懒惰的气息,远了不说,就在你们的商船上,现在还充斥在我的鼻腔里。或许你们七个尚且残余进取之心,但你的船员呢?我只看到些尔虞我诈虚掷苟活之辈,令人作呕。”
“或许你们会觉得这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但是告诉我!你们每夜入睡时,有没有担心过虫族和兽人将你们尽数化作血食!有没有担心过星际海盗登船杀人越货劫掠一空!有没有担心过混沌诸神腐化的滋孽把自己变作不人不鬼的怪物!你们可否有真正安眠过,怀着轻松的心情入梦,而不必担心忧虑明天的前途未卜将要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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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辞激昂处却尽是沉默,良久,沙罗缓缓地舒一口长气,他的情绪也随之缓和下来。
“或许你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习惯了活在当下无问明天的生活,甚至可能已经做好了哪怕今日便死的准备,但我不能,我决然不能只是遗世独立,满足于当下如此境况而已。我不知你们是如何看待神圣泰拉那个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一万年的帝皇的,也许你们只把他当做一个图腾,或者干脆就视若无物,反正他的福泽也恩及不到你们这个过了不知多少代的帝血行商身上。”
“但我可以理解他,一个高尚之人的自我牺牲,使整个银河系的人类免于倾覆在亚空间崩裂肆虐的阴影之下。这是一种伟大而无私的博爱,我自认不能与他相比。”
“可尽管如此,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无关乎是非荣辱,也绝不只是为了受人赞誉而做。我要将人类带回从前那个光辉的时代,即使我知道那早已无可挽回。”
“我想,作为往日荣光的遗民,既然我没有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既然无尽的时光无法将我吞没灭散,那么,让一些变得更好,修正所有的混乱和无序,就是我应当履行的职责。”
许是情绪烘托的够了,又或许是单纯的说教无甚作用,沙罗忽然感觉一阵疲惫,他深刻的明白这将是一条漫长而艰险的路。
但他并不后悔,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一定会走出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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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说无益,我需要的是你们的声势。”
些许停顿后,沙罗继续他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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