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派克,是个杀鱼仔。

屠宰码头上,有无数我这样的杀鱼仔。

每天一睁眼,就有无尽的鱼等着我们处理。

它们从各个海域被捕捞,最后汇聚在这血红的港口。

被人按在砧板上,发挥自己的全部价值。

我也是一样。

......

我本是海商之子,跟过船,习过武,念过书。

我曾畅想,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船长。

可十四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那天,船又被海贼截获了。

‘真倒霉,又要交一大笔赎金了。’

海贼也不会竭泽而渔,只要识时务,海贼们不会做的太过分。

在利益的演奏下,破财免灾是这片海洋上的主旋律。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不一样。

那个自称道伯曼,来自海军本部的男人,从远处的军舰踏空而来,用刀指着我们所有人。

他说他见不惯海贼,更见不惯和海贼同流合污的商队。

谁他妈和海贼同流合污了?

哦,我们啊?

我们破财免灾就是同流合污是吧?

我们愿意把钱交出去是吧?

海商赚的钱与风险成正比,海啸、巨浪、海怪。多少优秀的水手葬身鱼腹,多少孤儿寡母以泪洗面。

面对自然,我们已经够狼狈了,但更可怕的,却是人。

我们把脑袋别在裤带上,刚从海神的刀尖上获了点利,就要把其中大部分交给你们。

国王税,天上金,海军军费。

我家船上的水手,大半都是因为交不起税,没了土地,才牙一咬心一横,冒险跑船。

可出来跑船了,还是要交税。

我伟大的道伯曼中将啊,您难道想让我们跟海贼拼命吗?

海贼能截我们,这难道不是您们海军的失职吗?

我们老百姓,每年交那么多钱,养了那么多海军,就是为了在被海贼敲竹杠的时候,雇您用刀指着我们。

说看不惯我们给海贼交了钱。

是吧?

啊?

当然,以上的话都是我后来想出来的,是在认识了罗辰大哥之后才敢有的想法。

毕竟以前的我太弱小了。

虽然我现在也很弱,但我有了一颗强大的心。

我不再认为中将的判决是绝对的,我不认可!

他说我们资敌我们就是资敌?他说我们该死我们就该死?凭什么?

然而,那时十四岁的我,什么也不懂。

只会躲在爸爸妈妈身后,牙齿忍不住打颤。

那是我最后一次被爸爸妈妈护了。

因为从那天开始,我只剩下自己这一个亲人。

劫掠,死刑。

通敌,死刑。

没有逮捕,没有审问,那个叫道伯曼的畜生当场判决,即刻行刑。

而我,被他抓到军舰上,充当了一段时间勤杂工。

这群人天天口喊正义,誓要杀死所有海贼。

他们内部团结友爱,对我却横眉冷对。

因为我是贿赂海贼的商人的儿子。

后来,道伯曼把我带到屠宰码头,让我在这当学徒。

并勒令老板少要他一部分购买鱼排的钱。

多好笑啊,我被海军拐卖了,被我们年年交税供养的海军,拐卖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杀鱼。不停的杀,不论冬夏。

海港的冬天真冷,手指无法弯曲,但千万不能割坏鱼肉,会挨打。

海港的夏天真热,闷热的海风让人不住流汗,可千万别把汗滴在鱼肉上,会挨打。

......

就这样,暑去冬来,冬来暑往,七年过去了。

我的人生竟有三分之一在杀鱼中度过。

七年时间,我从一个富家少爷,变成码头上出刀最快的杀鱼仔。

我本该握着笔杆和罗盘的手,也布满了鱼鳞。

我都弄不清这些鱼鳞是哪年沾在手上的。

二十一岁,我实在厌倦了这种日子,我也有力量换个活法了。

我找到了老板,这些年我给他赚了很多钱,总该分我一些吧。

“什么?结钱?你说你不想杀鱼了?我呸!你是怎么来的,自己不知道吗?你永远都要给我杀鱼!

算钱是吧,好啊,那你现在还欠我五万贝利,以后每天十分利。看你什么时候还完!

派克,你给我听好了,你就是个臭杀鱼的!”

“当我还是随便欺负的小孩吗?当我还是被海军押来的奴隶吗?去死吧你!”

手起刀落,肥头大耳的老板被我一刀毙命。

小时候,爸爸教过我用剑,但这一刀,是杀鱼时积累的底子。

屠宰码头不能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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