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高原上的丽日晴空,总是在无穷无尽的风里。
无论白昼黑夜,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狂风,似乎有着永不枯竭的精力,毫不停歇的嘶鸣着,吼叫着,掠过旷野,掠过平林,掠过层叠山峦……
将一切面前之物,都卷得支离破碎,搅得尘烟滚滚。
而后,匆促别去。
从检修步道的中段,向上望去,那近乎于直角的陡坡下,是水力电机的引水道。
身着橙色检修背心的测量小队,正攀附在狭窄的工作面上。
空心的测绘花杆落在满是砂砾的硬化面时,轻易就磕开一道崭新裂纹。
青年实习生,眉头一皱,不得不停了下来,无奈的朝着远处挥了挥手。
“程工,你说这样一座上世纪七十年代,完全土法人工修筑的小型水电站,还有个毛的改造价值呀?完全推倒了重建都比这省事。现在的业主也真是。经费又少,事还多。不定有什么隐患,以后就是天大的麻烦!”
身旁年长一些的老水利,白色头盔下,对于小徒的抱怨,恍若未闻,眼都没抬。只是麻利的解开工作包,将里面的短节螺纹钢与速干水泥都掏了出来。
“你懂个屁,听说这次技改设计,是为了配合生命研究所的一项实验。哦,对了,不要瞎打听哈,这事的密级还挺高呢!”旁边过来帮忙的师兄,迅速接过老水利手中活计。
杵在花杆上,百无聊赖的青年,从帽檐下抬头。
步道两侧,是种植了不知多少年,郁郁葱葱的矮杉。两道苍绿之间,一条灰白的狭窄步道,陡直的冲过视界。
需要很费力的仰起头来,才能从那两道笔直的墨绿间,看到灰白尽头的高高石崖上,那一排硕大广告牌中的两个红色大字——林北。
※……※
紧促的技改项目,仍在日复一日单调枯燥的勘测中,缓慢的拉伸着它的进程。
数十里外,G省医科大的分院里,却已然进入到了焦头烂额的忙碌中。
春的高原,风声停息之时,便是阴雨晦暗之际。
上午九时的钟点刚过。G省医学院的城郊旧址,一派上世纪80年代风格的红色砖房建筑群前。一队外来车队,在一辆黑色红旗的引导下,缓缓驶来。
退役安置的校保卫科科长,早已接到通知。
当从门卫室的监控中,看到那一抹鲜红的特殊牌照,果然临近。这位双鬓泛白的中年,立时跨步门外。完全不顾天空中纷繁紧密的斜雨,笔挺着站立在道旁,向来车致以他平生最庄重的礼节。
车辆打着双闪,一一驶过。
幽暗蔽日的林荫道上,完全感受到了主办方的热情,道路两旁红底黑字的各式横幅标语,虽字迹模糊,四散零落于残枝碎叶间,却也依旧礼数未失。
红色主楼在望。白底黑字的G省医科大学门匾前,早已密密麻麻,一群人翘首以待。
车辆在老式主楼前停下,灰色矮檐里,便无数把雨伞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宾客间,只来得及短促的寒暄,一阵欢笑,一阵嘈杂后。这山野荒林里的清寒雨雾,便又再次岑寂了下来。
主楼对面三楼的一处镂花窗帘后,一支袅袅香烟,被轻轻掐灭。
等那一口悠长,仿佛自带千钧沉重的烟雾,在缓缓吐尽后。两只枯瘦,但又明显保养较好的中年女性的纤长细手,便撑开了,紧紧压在额头两侧,拇指轻轻的揉压在太阳穴上。
片刻后,明镜的窗面扬起一张模糊的脸。决然神色,隐约中一闪即逝。
陈旧的门扉被推开了,即刻便又关上。
扭曲在烟缸中,余烬未灭的烟草,仍旧袅娜升腾。轻盈的烟雾后,斜立在桌上的那名女孩,依然稚气未脱,扬着勋章,捧着鲜花,明艳俏丽。
※……※
明知楼,G省医学院人类生命科学研究所的临时主楼。
九点一刻的时间刚到,校办主任便轻轻推开了主楼会议一侧的贵宾室。
氤氲茶香中,端坐在白色针织沙发上的一众老中青各色人物,正言语稠密的畅谈着。
“小贾,新的实验基地,明明年前都已经建成了。还非要选这么个地方,你是不明白这场会议的规格吗?
你这不是当着瞿老与各位领导、专家的面,给我难堪吗?”
“哈哈,他呀。估计还是嫌拨的经费少了,这是变着法跟你我诉苦要债呢!”
“哎呀,陈厅,汪校,你们这可真是冤枉我了。
新的实验室确实是建好了。但是资质一提升,保密的等级也就跟着上来了。
这不,这次会议一报备,刘局的电话就来了。说是安全无小事,尤其是在当前这样一种形势下,更容不得半点差错,便提了会场更换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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