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已下了一天一夜,往日繁花的城市变成水上乐园,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水。
花园小区里,车位上停着一辆辆汽车。
哗啦啦的雨滴砸在车身上,快速地消耗着它们的‘生命’。
一个年轻男人吃力的撑着雨伞,从单元门出来。
他跑到一辆宝马车前,伸手拉开车门,身体刚想钻进驾驶座,目光陡然锁死在车里。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忽感脖颈上一阵清凉,嘴唇哆嗦着惨叫一声,“鬼,啊。”
他身体猛的后退两步,一屁股连人带伞跌倒在地。
大雨倾盆,雨水落在他的脖颈上,殷红的血被雨水冲淡。
.......
自从清明节后,郭陈有半个月没有回来看望父母。
楚盼的案子算结了,他回了一趟昆市。
他一手拎着一箱药酒,推开院门。
院子不大,打扫得很干净。
衣绳上晾着大人和小孩子的衣服,有着家的温馨。
郭父听到动静,一手柱着拐杖,拖着一条腿迎出来。
因嘴角歪斜,郭父的五官略有变形,嘴角肌肉不时地抽搐。
但是,他还是满心欢喜,努力地笑问,“小龙回来了。”
去年年底郭父突发脑梗,因抢救及时,命是救回来了,却留下偏瘫的后遗症。
郭陈怔愣地看着满头白发,瘦弱不堪的老人,眼角有些酸胀。
曾经,父亲在他眼里,有着魁梧的身体,爽郎的笑声,能把他扛在肩膀上摘星星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肩膀比父亲宽,声音同样比父亲响了。
郭陈快走两步扶过老人,“爸,我回来了。”
郭父笑着道,“回来就好,饿了吧,丫丫的饭莱做好了,就等你了。”
两人进了屋。
郭陈的表姐从厨房出来,“阿弟回来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
郭陈应了一声,“我去看看妈。”
他转身进了东屋,屋内东西杂多,空气中满满的中药味。
但收拾得很干净。
郭母躺在床上,因听到动静,眼巴巴地望门的方向。
她看到郭陈进来,声音依然慈祥,却隐隐地透着愧疚,“小龙回来了。”
郭陈走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看着瘦得皮包的母亲,鼻腔里全是酸意,声音微哽,“妈,我回来了。”
今年年初,郭母路过天桥时,因雨天路滑,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伤到脊椎。
虽及时得到治疗,因伤得重,还是落下瘫痪,只能在床上躺着。
当时,一连串的打击,差一点把郭陈压垮。
庆幸的是有她表姐愿意帮他。
她表姐因离婚,独自带着孩子,一度颓废。
她愿意过来帮忙,也算是换个环境散散心。
郭陈原不是多话的人,为了让母亲放心,他还是给母亲编织了一个梦。
郭母希望他一辈子安稳,所以他说自己还在上市公司里上班,早九晚五,做着他爱的设计师工作。
又因能力突出,公司给他升职加薪。
所以,他的年薪有百万,有足够的钱给二老治病。
郭母满脸的欣慰,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眉间的愁苦也被冲淡。
对于郭陈的话,她是相信的,在她的心里眼里,郭陈是优秀的,是应该成功的。
表姐的厨艺很好,三莱一汤,色香味惧全。
郭陈先伺候郭母吃了饭,再回到厅里,三人坐下吃饭。
表姐只比郭陈大两岁,却因失败婚姻的蹉跎,要比实际年纪要老了几岁,已生白发。
三人边吃边聊。聊得最多的是郭母的病,因是脊椎受损,医生建议先保守治疗,将来考虑手术,若是手术成功,还是有机会站起来。
郭陈早下决心,但凡有一点希望,他也要让自己的母亲重新站起来。
以前是他对不起父母,现在,他必须扛起的有。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小时,忽听院外有人大声嚷嚷,接着有人拍院门。
表姐比郭陈的动作快,快步出门,和院外的人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回来,摇头惋惜道,“真是可怜哟。”
郭陈顺口问,“出什么事了?”
表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屋后的老葛家的儿子死了。”说着神色变了变,小心翼翼道,“阿弟啊,你说世上真的有鬼杀人吗?”
郭陈猛地一愣,“鬼杀人?什么意思?”
表姐迟疑一下道,“大家都在传小葛是被鬼杀死的。就是昨天早上的事,小葛准备开车去超市,打开车门,车里坐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女人的指甲有十寸长,像刀一样割破了小葛的脖颈。”
表姐哪怕是听说,都有些害怕,打了个寒噤。
郭陈可不信,鬼,如果能杀人,世上不会有杀人犯了。
表姐嘀咕几句又对郭陈道,“现在灵堂搭起来了,阿弟,你等会和姑父一起去吊唁一下。老葛为人不错,对我们也是多方照顾的。”
郭陈点点头,对于礼尚往来的事,他不上心,也不会拒绝。
郭父和郭陈换了身黑色衣服,出了院门。
这里是昆市的老区,全是村民自建房。
郭陈现在住的是他爷爷的老房子,独院的两层小楼,因年久失修,墙皮斑驳,看起来残破不堪
但是,外面的自然风光好。
成片的麦田,大片的油菜花田。
现在是春暖花开,蝶舞蜜飞。
这里适合郭父郭母养病。
郭陈扶着郭父,沿着小路往后面走去。
郭父说话不利索,还是努力和郭陈说着家长里短。
远远地听到撕心裂肺地哭声。
葛家同样是独院,却是气派的三层小洋楼。
三楼的阳台玻璃上还贴着喜字,应该是刚办完喜事不久,丧事来的突然,家里人忘记那个喜字了。
此时院门口吊起白灯笼,里面已搭起灵堂,陆续有人送花圈,进灵堂吊唁。
郭陈进了灵堂,灵堂内没有棺材,只有遗照。
遗照是半身照,人很年轻,五官周正。
郭陈上了三柱清香,正准备离开,忽感到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人在看着他。
这种直感让他心尖微震,他抬头环视,最后目光落在遗照上。
遗照上的人像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个想法是荒缪的。但是,被直视的感觉又是存在的。
他试着往左边移步,果然,遗照上人的眼睛似乎跟着动了。
他再往右,遗照上人的视线似乎也在往右。
郭陈十分诧异,鬼?一张照片也能成鬼?
这是不可能的。
这时,又有一群人从外面涌进来,扑到遗照前哭。
郭陈压下心绪,退到门口,看着一群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下微酸。
他出了灵堂,院子旁边有许多过来吊唁和帮忙的人。
有些人在低头私语,不管是什么场合,总会有碎嘴皮的人,特别是三姑六婆们。
郭陈点上烟,旁边几人拉呱声如针一样刺进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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