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噩耗:“娘娘,且听奴婢一句劝,如今陛下被软禁含寿宫,禅让大典在即。娘娘,万一陛下驾崩.....”川云再说不下去,因刘绍一死,她更难独活。

刘绍与她青梅竹马,他性子软濡,礼让宠溺于她,再加上她母家权倾朝野,一步步扶持刘绍登基称帝,愈发纵容她一切无理跋扈作为。入主皇城年余,宫人郑氏产下皇子刘寅,她嫉恨作狂,命人虐杀了那母子。后,宫人陈氏有孕,亦不知所踪。刘绍怒不敢言,无可奈何。世人皆知皇后骄横擅宠,天子受制,甚为不堪。故多年来,时有废后之说。她知臣子可恨,偶至北宫,垂帘一侧,听得不悦处,驱纵犬儿扰乱朝堂。看那些臣子们为肆意叫嚣的犬儿袍冠不及惊慌失措的模样,值她抚掌大笑。谁曾想,大胆裴己非一脚正中幼犬心窝,那犬呜咽倒地气绝身亡。应是那时,她与这逆臣势不两立。

罢了。若想求得全尸,是时候了。“川云,伺候本宫梳洗更衣。”

川云茫然,却顿悟:“娘娘!”

“你往殿外守着,本宫也仅得这一刻。”

川云如何肯,拽紧了她衣袖:“娘娘,川云愿代娘娘。娘娘,您换了奴婢衣裙,郭泗就在外头候着,只要您混在宫人中......”

“川云,裴己非厌我日久,后宫皆是我仇人,你要我如何逃?却是你,传了本宫死讯,那裴某人欢喜之下,定会嘉奖尔等,届时,亦算为本宫积下福德。”

“不!”川云仰着一张红肿素面,泪如泉涌,“娘娘......奴婢不能......”

她从来娇纵顽劣,下人们哪个见了不战兢,唯川云体贴熨烫叫她舒心,多年主仆,她也无甚好作别礼......“多年前,魏虞曾赠我一只金钏,你将它送还,应也可逃得......”

魏虞赠她的,何止一只金钏。相识数载,累累足以在京中置下大宅。她嫁入王府时,那些物件都留在母家,唯独金钏玲珑趣致被她随身携带至今。川云历历,代她痛心:“娘娘,川云愿随娘娘同往幽冥......”

她默默起身,数日滴水未进,身子疲软,需就着川云方能挪得半步。至妆台,铜镜中映出一张稚气苍白面容。十六年来,她自定恭王府嫁予成康王,不久入宫,所见所得,仅这片天地。梁上垂下一匹白葛,川云知她怕疼,便也选了这软物。李少玄看着她结环,缓声道:“本宫死后,劳你往金陵,将京中之事告知,代我问一声族人安好......”

川云跪在地上,空睁着一双泪眼。李少玄绕着那白葛,攀上案台,将头探进环中,幽幽叹:“本宫这一世,都算值得。川云,莫哭,逃去罢!”

凌波罗袜缓缓坠落,现出小小玉笋纤足悬在半空。川云大恸,嚎啕放声。只这时,宫门轰然大敞,风雨涌进来,一人大步踏进了,挥刀来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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