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邵家的痛史,是邵氏兄弟心中流脓的创伤,是不能轻易触碰的脓包。
这三十多年里,他们不得不遮遮掩掩的苟且活着,哪怕时至今日已经是一郡霸主,却依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去祭祀阿耶。
他们只敢勉强保留自己的姓氏,毕竟天下人姓天下姓,谁能想到他们的邵是邵怀雍的邵呢?
可是终究不敢以真名示人。终究不敢说他们是邵怀雍的儿子。
当年十二岁的邵谦只能是邵志坚,而邵简只能是邵志桓。
那些惨痛的过去,他们从不曾忘记,却不敢提起分毫。甚至连子女,也只有一个邵玉衡知道这段惨痛的过往。
因为邵氏太过弱小,宋氏过于强大,他们打不过。
所以只能在定襄这样的边郡苟延残喘,冷眼旁观宋氏翻云覆雨,也冷眼旁观他们房倒屋塌,直到洛京彻底陷落,各方豪强世家逐鹿中原,宋氏首当其冲,连主带仆死了四成多人口,才叫剩下的搏了一条血路逃离洛京。
可恨不是自己手刃仇人,不能生啖其血肉,难解心头大恨。
而现在,邵玉衡当着阿耶阿叔的面,当着方家主的面,把邵家屈辱的历史摊在了儿子面前。
既然邵家目下的掌权人都承认邵向阳的第四代继承人的地位,那他早晚要知道这些事。
何况他不是不晓事的孩童。
邵向阳借着慢慢啜饮茶水的功夫,看似冷静的思考。
有一瞬间,他脑海里思绪纷杂,甚至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而有一瞬间,他心底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好像他那离大谱的奇遇,突然有了一个荒诞又合理的理由。
就好像,他来回走那么一遭,受那么大的罪,是因为,邵家和定襄,需要他去走这一趟,学一学先进的科教文卫,剑走偏锋,拯救邵氏和定襄一样。
这么大的奇遇,不说他身负巨大的历史使命,可说不过去。
他凝眉思索,习惯性开始推演——围棋下多了的后遗症,习惯了下一步看十步甚至更多。
“田园将芜胡不归!”
突然间,他好像听到了一声断喝。
吓了他一大跳。
这叫他从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里被突兀的叫醒。
等他醒来,却发现自己斜依在阿耶怀里,阿耶虚虚的拢住他。
而对面的阿翁和叔祖父,正担忧的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
他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然后,阿耶把他扶了起来。
阿耶带着他,一起走到堂中,欲要下跪,向方家主扶着的老人行跪礼。
“不可,不可。”老者拦着,叫邵玉衡将邵向阳扶起来,“莫要折煞老朽了。”
“您与小儿有救命之恩……”邵玉衡还是想把这个礼行完。
“之前你已经替他跪过了,老朽已经生受了,一恩无需二谢,再跪,老朽生受不起了。”老祖摆摆手。
邵玉衡为难的看看邵志坚。
“老朽这衰朽之躯,确乎受不起人主之跪”。
方老祖点了点邵玉衡和邵向阳,索性把事情挑明了说。
……
在场所有人都惊到了。
邵向阳都恍惚了一下,方老祖这话,是可以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明晃晃的说出口的吗?
他下意识调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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