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邵玉衡进了常思院,方洄正在自斟自饮。
这才半晌午呢就饮酒?邵玉衡纳罕。不过这是小事,与他无干。
“玉衡拜见先生。”邵玉衡行了个揖礼。
方洄将酒一饮而尽,将酒樽放在一旁,伺候的下人赶紧将酒樽酒壶都收拾走。
“大清早如何愁眉不展?是小郎君还有哪里不适?”方洄皱眉。
邵玉衡赧然:“倒不是小儿,而是内子半夜昏迷至今,似乎被困在梦魇里醒不来,且一直汗流如注,不及时施救,怕是会虚脱致死。”
“梦魇,盗汗?”方洄捋了捋胡须,“听着倒是寻常症候?郎中怎么说?”
“针刺不醒。”邵玉衡言简意赅,“非是装病。”
这意思是,不是郎中和秦穗穗合伙装病愚弄人。
方洄一凛,凝眸思索片刻,说:“且去瞧瞧再说。”
“不急这点功夫。且容小侄先去探望老祖。”邵玉衡赶紧阻止方洄,“老祖是因着向阳才身体受损,怕是也与寿元有碍。邵家愧甚,亦感激不尽。如今向阳大安,我既来了,且容小侄进去探视老祖,给老祖叩头谢老祖救命之恩。”
方洄没有阻止,邵玉衡便进了内室,见老祖呼吸平缓有致,不像是昏迷,倒像是睡着了。
“老祖修的龟息大法,虽然身体受损严重,昏迷不醒,但是昏迷期间,他的身体仍然在自然运转,伺候的人随身也有携带保命的丸药,及时喂他吃了护住了心脉。之后也有补充饮食水分。因此损耗虽多,到底还没伤及根本。昨天夜里,我为老祖燃了香,金针度穴,凌晨已经醒了一次,约莫今天明天,就能彻底清醒了。如今且由他安睡。”方洄给邵玉衡解释,“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恢复慢,睡饱了自然会醒。”
邵玉衡听了,这才长舒一口气。伺候的下人取来蒲团,邵玉衡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三次叩礼,替儿子谢了救命之恩。
之后二人也没再多耽搁,邵玉衡快步引着方洄赶紧去福宁院。
快到福宁院时,自有邵平小跑着去院里通报,叫年轻的媳妇和姑娘们赶紧回避。
邵温柔三姐妹叫舅母于氏带进了西侧卧室。主母病了来侍疾的妾室和庶女们也躲了进来。
邵玉衡这才把人带进内室,黄府医也候着没走。
他是想着昨儿神医救了小郎君,可惜医病过程自己无缘得见,如今大少奶奶也是昏迷不醒,好歹赖着不走,不知能否窥探一二?
方洄将屋子上下左右看了看,只把郭嬷嬷看的脸都麻了。
这是女眷内室,这是哪来的登徒子,也敢四处打量?
若不是人是邵玉衡带来的,郭嬷嬷指定已经打上去了。
方洄却很淡定。他端详完室内气息,又向床前走了三步,仔细看了看秦穗穗模样,心里有了数。
“是叫梦魇入了梦。”他捏了捏眉心,眼光扫了扫屋内伺候的下人。
这是要施法了。
邵玉衡叫伺候的人都退下,秦夫人却不肯离开。
这是她女儿呢。
当娘的哪能不疼自己的姑娘?再犯错,那也是自己亲生的孩儿呢。
邵玉衡便凑过去与她耳语:“方先生不是郎中,是方士来着,却不好叫人打扰他施为。”
秦夫人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去了正厅等候。
而黄府医,知道人家是不叫外人看的,万分失望,也只得拱手告辞。
邵玉珏将门关上,方洄拿出一根三寸金针,邵玉衡上前扶着妻子,叫她坐倚在自己怀里。
拨开头发,金针扎进了百会穴。
秦穗穗剧烈的挣扎了一下,叫邵玉衡稳稳的扣住了。
方洄又从袖笼里取出一方盒药膏,打开后,凑到秦穗穗鼻翼下,叫她不自主的嗅了好几下,连打了几个喷嚏。
“成了。”方洄拔出金针,转身走了出去。
邵玉衡放下妻子,跟随出去,向他作揖,方洄摆摆手,叫他自去照顾家人,抬脚便往院门走。
邵玉衡向邵平使了个眼神,邵平赶紧引他回常思院。
秦夫人赶紧一把拽住女婿:“穗穗怎么样了?”
邵玉衡扶住秦夫人,掺着她走进卧室:“岳母莫急,一会准醒了。”
年轻的女眷们哗啦啦全涌进来了。
郭嬷嬷赶紧备好红糖水和温水,等着少奶奶醒了就赶紧喂她喝。
可怜见的大少奶奶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怕是渴的很了。
果然片刻后,秦穗穗便挥舞着胳膊嘶哑的喊:“水,水!”
这是醒了。
邵温柔三姐妹喜极而泣,秦夫人和于氏也长舒一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邵玉衡见她醒了,虽则也松了一口气,但又开始惦念起前院的儿子来。儿子那也刚醒来,还虚着呢。这里一屋子人照顾,儿子那可没有。见秦穗穗醒来连喝了两大杯红糖水,脸上也慢慢有了血色,于是向秦夫人道恼告退:“先前刚给向阳挪到前院去了,他小小人儿乍乍醒来,闻着身上有味儿,非要沐浴。我去请先生时,已经洗上了。如今小婿瞧着穗娘已无大碍,便想着回去照顾向阳。毕竟他刚醒来,身子骨弱着。”
秦夫人心里不得劲,女儿这遭看起来也是有几分凶险的。好容易才醒来,两口子却互相不说话,女婿又急着走,可叫人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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