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药房,黄昏。

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正俯伏桌案前,此刻他凝眉静思,接着提笔挥毫,“丁香二钱,苏叶八两,白英四钱,还有”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好似想起什么般边写边嘴里默念。

那人的身边还站着有一个身穿竹青色锦衣的的少年人,此刻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风先生,在写什么?”

谢子陵注视了一会儿,斟酌着轻轻问道。

“哦,我在写宸妃娘娘要用的冰肌丸的方子。”风阳头也不抬地回道。

“可否把这方子给我也抄一份?”谢子陵轻声询问道。

“哦?谢公子莫非亦有意于岐黄之术?可是就算你有心修习,也要先从辨别药材熟识药理学起。在下试问杏林医术流传至今有已有百余年历史了,它没有被老百姓遗弃,自有它的道理!谢公子此举未免也太急于求成,岂不知秘方乃是一个郎中立身之根本,故在下的方子从不外传!”风阳字字珠玑,疾言厉色。

听完这段话,谢子陵秒懂他的意思,怕自己讨来药方外传,从此断了他的财路。

思及此,谢子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风先生一番话,令谢某深感惭愧。只是风先生实在误会了谢某了,我有一妹子,你是知道的,她自娘胎里带着一病根儿,打小为着这病伤春悲秋自残自贱,这次我回家乡探望父母,发现她性情大变,亦有了爱惜自己之心,故而我讨方子不为自己,为了讨她欢喜。再者我也不白讨,自会酬金重谢。”

听到这,风阳心里那点不乐意瞬间消失了,本以为此人是个投机之人,却没想到是个重情重义的君子,倒不如做件好事成全其一片爱妹之心。

“谢公子所说令妹之不治之症,可否方便透露?”风阳试探性问道。

“乃是血症,曾有江湖术士来府上,预言吾妹活不过十九。家父家母为此郁郁寡欢。”说起妹妹的病,谢子陵神情悲伤。

“谢公子,你信得过我吗?”风阳玩味笑道,刚刚还紧绷的氛围因着这一笑瞬间化解。

“风先生说的哪里话,自是信得过。”谢子陵正色道。

“那便好”风阳说完找来一块白纸,道:“苦菊四钱、锁阳八钱、覆盆子二两、白芍五钱、地黄三两”写完又递给谢子陵道:“就按着书里这个方子抓药,我保令妹不会。”

谢子陵大喜,恭接接过在将其小心折好放于袖中。

风阳笑眯眯道:“谢公子,你我一见如故,不如自从坦诚相见,你便唤我风阳,我唤你子陵如何?”

“如此,那便失礼了。小弟见过风兄,请兄受弟一拜。”谢子陵轻轻弯腰道。

风阳急忙搀起他道,“子陵贤弟,快快请起,方才是愚兄说话唐突了,还望贤弟莫怪。”

谢子陵温润一笑,似乎并不介意。两人本就脾性相投,皆是出尘厌世之人,此刻竟半点猜疑芥蒂全无,更觉相逢恨晚。

风阳想着既然都是自家兄弟了,又袒露心腹道:“子陵贤弟啊,愚兄可是有言在先,此方只能抑制令妹体内肿疡,恐不能根治令妹癌疾。”

谢子陵轻笑道:“无妨,还是多谢风兄。”说罢面露感激之色。

“要破血症,唯有古法温养,只是”说到这,风阳面露迟疑之色。

“只是什么?还望风兄直言相告,不管多难,我愿一试,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谢子陵郑重其事道。

风阳连连摆手戏笑道:“哪里就要你的命了?令妹的病情,我倒认识一个人,他就住在这附近,找到他令妹就有救了。只是其人性情古怪,常人难以接近,要从他手里得到根治血症的秘方,恐怕得费一番功夫。”风阳皱着眉,细细思索道。

“若能寻见此人,求得药方,我愿用我所有得一切来换!他在哪里?劳烦风兄速速带我前去!”谢子陵说罢又要施礼。

风阳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他,道:“欸,今日天色已晚,贤弟何必急于一时?不如你我在这御药房歇息一晚,休息妥当,明日再出宫拜会那人。”

“风兄,你是说,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在宫外?”谢子陵皱眉道。

“自然在宫外。清玄子住在城郊的太合山庄。其实出宫对你我来说也不是难事,我倒是知道有一条近路,从玄武门出,至外藩王府,再穿过一个小渔村就到了太合山庄。”风阳胸有成竹道。

过了一会儿,见谢子陵沉默不语,以为他嫌麻烦,不悦道:“刚才不是说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吗?怎么这会儿子又嫌远了?”

“风兄莫怪,并非子陵不愿,只是我们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我有些不放心小妹,留她一个人在宫中,恐要生事。”谢子陵面露忧色。

“欸,子陵贤弟未免杞人忧天?,令妹身边不是有你那个贴身婢女照顾吗?有她在她难道你不放心吗?”风阳拍了拍肩膀安慰他道。

想到可靠的桑莲,谢子陵瞬间定下心神,她一定能照顾好妹妹。

“那就说好了,明日出宫寻清玄子。”风阳笑眯眯。“恭敬不如从命。”谢子陵从善如流道。

上书房。

正在被谢子陵念叨的桑莲此刻正在暗阁内静静候命,皇帝彼时正在批奏折无暇见她。

原来她真正的身份是萧氏一族培养的死士,早在天下大乱之际,彼时萧家还未夺取天下,萧氏一族族长萧乾,也就是后来的太祖高皇帝收养了一百名孤儿,并培养他们成为誓死效忠萧氏一族的死士。后来太祖平定天下创立大月朝登顶九五之后,便着手改建这群死士为听风阁,并规定听风阁只听命现任家主一人。

如今皇位更迭已三代,现今的萧家家主也就是当今的圣上萧权,便遵太祖遗训直接统领这群死士为己所用。

听风阁最高首领称墨剑士,有四人,代号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他们佩戴萧氏一族辟邪天禄莲花族徽,手持莲花令,以号召全体教众。这四人极其神秘,听风阁上下谁也没有见过他们,就连皇帝本人也对他们的情况知之甚少,只知道其存在,至于这四人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其使命是:若非萧氏一族国破家亡之际绝不出手。次一等的管理者也称绣衣使者八名,因其身穿各色莲花绣衣得名,这八人直接受命于皇帝,为其执行秘密任务。其余则称校事,他们潜伏在京都各处,蛰伏在京城众官员身边,为皇帝打探有用的消息,最低一等称为为暗卫,他们则分散民间,为皇帝监听天下众百姓。

桑莲正是八大绣衣使者之一,她在教众中排名第五,唯擅长易容术,其余各技能平平,综合实力不强,故而排名第五。

其实桑莲原本也不叫桑莲,死士是没有名字的,一般只会互称代号,为了任务她可以改头换面,变换各种身份,桑莲的名字也是她为了接近谢子陵给自己所取。

此刻,她正在暗阁内站着静待复命,她即将面对真正的主人。

一抹穿着黑金色的朝服的威严身影缓缓走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桑莲的心也逐渐紧绷。

就在他走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仅仅只是见到玄色袍服的裙摆,桑莲便立刻下跪道:“属下见过老主人。”

皇帝只是轻轻一抬手道:”不必行这些虚礼,你平身吧。”

桑莲乖乖起身,可是眼睛只是紧紧盯着地面,并不敢直视面前之人,皇帝慵懒的姿态让她想起丛林里威严霸气且大权在握的老狮王。

“戊使,”皇帝漫不经心道,“朕让你打探的消息?你打探的怎么样了?”

“老主人果然英明睿智老谋深算,城阳王他”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又或许是感受到皇帝投来的凉凉眼神,桑莲立刻改口道:“那反贼已逃往南诏国,而后竟再无半点消息。潜伏在南诏兄弟们也说并未见到过此人。”

“哦?你是说朕的弟弟竟毫无踪迹可寻?想来难不成他一个大活人竟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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